诀别（2 / 2）

连连不想爹为自己太担心，努力地笑着，可声音却出卖了她，有些哽咽的颤抖着，那言不由衷的笑生硬而可怜的挂在脸上，比哭更让爹爹心酸。

爹的眼角不禁有些发红，嗓子眼有些发紧，沉默半晌才轻轻地叹了一声气：“是爹连累了你！去季城也好，离开这里，照顾好自己。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再来看爹，最好把这里的一切都忘掉。”

连连的心仿佛被重重一击，觉得爹这话似乎是在与自己诀别！一时间整颗心撕裂般的痛起来：那么疼爱自己的爹爹！那么好的爹爹！自己心目中英雄一般的爹爹，难道真的要死了吗？

不祥的预感强烈地敲击着她的心脏，震得她头晕目眩。她很快便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努力地说服自己，爹不过是希望她能了无牵挂地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不受这里的影响而已！最亲的爹爹一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

但那让她不安的直觉却扭住她不放，阴魂不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愿让爹爹看见自己的眼泪。看着眼前颓废苍老的爹爹，她不知如何开口，各种念头在嗓子里不停的盘旋，待飞出喉咙却变成了安慰：“爹，你放心，我去季城一定好好工作，等你出来，咱们就把家搬到季城去。我现在有工作了，以后你什么也不用干，就在家里养花、养草、读书、写字，秋天的时候我还陪你晒书！”

“好~~~！好！爹好福气！也要享女儿福了。”爹含着笑说，心里却满是悲哀，眼里尽是勉强。

他知道自己是出不去了，今日一别便是和女儿永诀，他不愿打破女儿的梦想。此刻这个曾经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中年男人心里充满了悲哀和绝望：命运啊，多么会着弄人！他历经艰辛得来的一切，如今都将化为过眼烟云，甚至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事到如今，对他而言一切都将终结，他无怨无悔！只是可怜了年幼就失去母亲的女儿，她还不知道她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巨变，这个“地主”的阴影或许将笼罩她的一生，老天何其不公，为什么让他一个人承受还不够？还要殃及他的孩子！！

爹的背更加佝偻了，他突然用双手抓住女儿的手，连连感到爹爹往自己手里塞了一个冷冰冰的、圆圆扁扁的东西。爹爹紧紧握着连连的手不放，不让她摊开手看掌中的东西，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到：“收好，别让人看见。走！离开这儿！快！”

连连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东西，不易察觉地将手悄悄的缩在袖中，不敢看，心里咚咚地跳着。

一直到县里的长途汽车站，她才躲进厕所里，确定没人才悄悄地摊开已经有些汗湿的手。

原来是一只精巧的金怀表，细密的表链蜿蜒在掌心。她知道这是爹随身多年的物什，爹从未离过身，小时候她经常赖在爹的怀里把玩爹爹挂在长衫上的这块怀表。

她的瞬间心碎成粉末，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数她和爹即将离别的分分秒秒。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只有怀表的滴答声越来越响，像雷鸣般的将她覆盖，震得她的耳朵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