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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亡命徒火烧逆鳞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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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光冲天之前,在浓云压天之前,在朝霞刚刚铺满半边天的清晨,逆鳞门还是另外一番景象。

那时赵一尊不顾吴隐阻拦,只身迈出大门,前往烟雨楼去见傅雪年。

那时吴隐还跪在地上,因放走眉方寸而被她爹罚跪。

那时这对父女之间还未和解。

吴越是前朝举人,习惯以纲常伦理约束自己,他同时又是逆鳞门掌门,必须以武学戒律管束弟子。吴隐顶撞师父、越级师兄,犯下错误,自然要受到她爹吴越的惩罚。

这在众人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事,只不过刚才那一巴掌,让吴隐平日的傲气整个涣散了,仿佛掌捆了一只桀骜不驯的小狮子。

但吴越到底是心软的人,气消后便心疼起来。地上跪的到底是自家女儿,两个人要都不开口,她不知会跪到啥时候。

吴越从偏门里探出脑袋,见吴隐仍是跪在大堂门前,头微微低垂着,发丝拂动也不去撩开,那神情既不甘又委屈。

这丫头还在气头上,真够倔的,吴越心想。

“吴公子,好吃饭了。”洪妈在背后一喊,吓了吴越一大跳,吴隐的目光立刻向自己这边投射过来。

本想暗中看看这丫头,不料被她发现了。

吴越干咳了几声,背过身去,掩饰脸上避之不及的尴尬,“知道了。”

他刚想走,又想起点什么,便问洪妈,“送邹县长出殡要穿的丧服,准备得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正准备要去西栅染坊拿。”洪妈道。

“就让地上跪的那人去吧,练练她的腿功。”吴越说完,转身望去。

只见地上那人正抬着头,双眼发出毒辣刺眼的光芒,嘴里闷哼一声,就起身拍拍尘土,长辫子往后一甩,大摇大摆走出了大门。

“吴公子,我最近读到一段话,觉得心慌慌。”早饭过后,洪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吴越说道。

“哦?”吴越吃了一惊,“洪妈也开始读书了啊?”

洪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会几个字,我这识字的本领还是吴公子教的呢。在逆鳞门呆久了,也被吴公子熏陶了呀。”

吴越听到有人夸他,便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问道,“你刚说的是什么书?说来听听。”

洪妈放下碗筷,从裤兜里取出一叠折好的纸团,将其中一张纸摊开,凑近了念到,“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洪妈捏着纸团,颤颤地说,“吴公子,这写的多吓人呐,可把我给吓住了。你说我们世杰入了那傅家军,会不会也跟着‘吃人’去了?”

吴越不答,望向窗外。

院子里葱绿色的芭蕉受暖风吹拂而轻轻摇动,几只蜻蜓从屋檐处翩翩落下,而砚台旁的香炉里正升起一缕未烬的沉香,袅袅淡淡。

透过那香望那蜻蜓,仿佛着了薄雾般朦胧虚晃,让人一时不知这世间究竟是虚是实。

吴越怔了怔,回过神,对洪妈道,“洪三的身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说。”

西栅染坊,前头已提过,是伊尔哈的藏身之地,也就是百花教的秘密基地,但这里也确实做着染布裁衣的生意。

这一天染坊的生意特别好,人们像是约定俗成般,从院里进进出出。

院中垂挂着宽宽长长的布条,墨蓝花色,花纹纷繁。布条随风轻轻摆动,密密麻麻,弥散出染料的淡香。

吴隐两手空空,正穿过摇动的布条往

屋里去。

与此同时,另有一人从屋里出来,穿过层层染布迈出院门。这人正是眉方寸,只见他怀里揣着一个小包袱,神色匆匆,步子也愈发加快。

这两人朝着不同方向,就这么在布条飘摇之间错过,就隔了几步远。

这几步远的距离,谁也未曾在意。

世事的巨变往往发生在这些当时不被察觉的细节中。

倘若其中一人回头,与另一人发生纠缠,两人争执不休,延缓时间,也许会给逆鳞门之后的遭遇带来缓冲。但这两人谁都没有发觉对方,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那么眉方寸要去哪呢?

先前,伊尔哈在眉方寸耳边尽出诡计,要眉方寸去害赵一尊的师父吴越。伊尔哈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他是想借眉方寸之手除掉整个逆鳞门。

眉方寸确实听信了这位大教主的谗言,他正揣着一包毒药往逆鳞门走去。

他要把毒下在水里,让每个喝到这水的人精疲力尽、神形涣散,然后他便趁着这个空子,与百花教的人里应外合,暗杀吴越,替师父报仇。至于逆鳞门,该打的打,该烧的烧,反正留着也对他自己无益。

眉方寸这样想着,心里也沸腾起来,不由得呼吸加促、步伐加快,毕竟这可是一项关乎人命的“任务”。

吴隐进了门,说明来意,便有人取了丧服叫她拿走。

她刚要走,就瞥见柜台后面的一处地方,一块用染布覆盖的地方,隐隐约约露出几个刀柄。这刀可够长的,吴隐心想,想不到这小小染坊,还有人习武练功。

柜台上那人见吴隐眼睛盯着后方,仿佛很怕她察觉那刀似的,忙催促道,“您走好,下一个!”

吴隐走出屋门,见两个小厮一前一后抬着一个红木箱子,匆匆往后院走去。

前头那人走得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后头那人骂道:“小心着点,摔了黄袍吃不了兜着走!”

前头那人忙站好,也骂道,“小点声,让人听到也完蛋!”

这两人瞻前顾后地环视一番,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确保自己刚才的话没被有心之人听去,便继续往后院走去。

吴隐在他俩转头之际,就已躲在了墙后,这才没有当场发现。

长刀,黄袍,没好脸色的伙计,神秘莫测的红木箱,这些东西在推着吴隐往前走去。她要去一探究竟。

毕竟禾城的人都知道,想复辟帝制当皇帝的只有伊尔哈,若箱子里真有黄袍,那不是他的又会是谁的?

两小厮进了后院的一间屋子,关上门。这屋子只一扇门,一扇窗,窗用窗帘遮着,但窗子未关严实,风轻轻吹动着窗帘。

吴隐就在风吹起窗帘的空隙里偷看。

只见屋里头那两人俯**,小心翼翼地合手抬起一件衣物,一件黄色的、绣满金丝的衣服。

这就是黄袍?吴隐心想,看起来不过是件又大又硬的巨型风衣,还不如我爹的青衫长袍好看。

里头一人说道:“就差龙头了,得抓紧绣完。”

另一人斥道:“不能说‘差’,得说‘剩’,不吉利。”

“你还信这个?”

“难道你不信?坏了大教主的好事,只有死路一条!”

“这我倒是信!”

“大教主十分重视这件袍子,所以叫我们行事务必保密,泄露袍子就是泄露天机,他绝饶不了泄露者!”

“什么人?”

窗帘微微拂动,窗口人影依稀可见,吴隐这次避之不及,被夺门而出的两小厮挡住了去路。

“就是你刚刚在外面偷听?”一人问道,指着吴隐。

吴隐冷笑一声。

“你都听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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