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提亲(2 / 2)
一想到吴学政家中那一对温婉柔媚的双生丫鬟,再对比眼前这么个蠢物,严秀才心里愈发生了闷气,口气也更为不善:“今日你来做甚?我不是让你别来打扰我看书么?”
“严郎,咱俩的……亲事,我家里人在问了,你看你什么得空去一趟吧……”说到最后,徐腊月心里也渐渐没了底气,她偷偷抬眼,打量着面色不善的严秀才,终是咬着唇低下头。
严秀才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吐出一连串话来。
“亲事亲事,又是亲事!这门亲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视财如命的老爹恨不得把你卖个好价钱,想我拿彩礼去凑你大弟娶亲的钱,又想我拿银子来填你二弟的束脩钱,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也不看看你值这许多钱么!”
听完这话,徐腊月心里发酸,红着眼眶质问他来:“严郎,我知道我爹是个什么人!可我这些年得空儿便做鞋子卖去镇上,也换了不少银子了,因怕放在家里被我爹贪了去,这才放在你家让你帮忙保管,这些银子你数数,也尽够了吧!严郎,你把这些银子拿去给我爹,我徐腊月一辈子就跟定你了!”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没福的,也不会有傻子捧着彩礼上门提亲的,除非……除非彩礼由她自己来攒!
谁知严秀才听完这话脸色变了变,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语气也稍微松缓了些。
“月娘,你脾气也太大了些,我不过多说两句,你便这样那样的,让人听去了,岂不是叫人笑话?你将来可是秀才娘子啊,老是银子银子的,岂不俗气!”
“严郎,都是我的不是,扰了你温书,那银子?”徐腊月低声追问着。
严秀才扁了扁嘴,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她:“蠢物,真真是个蠢物!前日吴学政便邀我下午去诗会,月娘你也知道,诗会的惯例便是要赏人茶钱笔墨钱的--难道你愿意见我在诗会丢面子?诗会上名儒如云,我若丢了面子,日后仕途岂不坎坷?”
徐腊月是个实心眼的丫头,哪里经得读书人绕圈子,三言两语便被严秀才给说蒙了,此刻她胀红了脸,也不知道自己攒下的银子到底该不该要。
“那我……”
严秀才神情温柔地望着她:“月娘,你便辛苦些,多做些针线去卖,我严俊一辈子承你的情,以后定让你做状元娘子,好不好?”
说着,伸出手便想去勾她的衣袖。
这般情形,直羞得徐腊月红了脸,连忙转过身去,退了几步,拎了篮子便要走。
她走到院前,这才扶着木门回过头,冲书房里的人吞吞吐吐地辞别:“我、我做了几双鞋去卖,这、这便走了。”
见她这般小女儿态,严秀才面上含笑不语,心里却自有一番思量。
……
却说徐腊月花了枚铜钱,坐上村里的驴车,掐着点儿赶到镇上,趁着今儿是赶场天,她便想多卖几双鞋子,好早日攒够彩礼钱。
虽是赶场天,可到底过了下午,小贩们大多在早上卖完东西回家了,市场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摊位。
徐腊月常来摆摊,熟悉此间情形,于是肉痛地掏出几枚铜钱交给市监,占了个显眼的摊位。
她刚摆好了摊儿,头上便被一片阴云笼罩。
徐腊月一抬眼,随即笑了:“又来买鞋了?”
眼前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长相英伟威武,倒不似严秀才那般斯文瘦弱,他穿着褐色的粗布短打,也不知是衣裳小了还是怎么的,竟勾勒出他胳膊上、胸前一块块鼓鼓的肌肉。
这人是她的熟客,是明月镇米店粮店的搬工,常来买鞋的,徐腊月因此认得他。
只见他憨笑着点头,粗声粗气地答应了一声:“哎!”
眼睛却只盯着她不放。
徐腊月也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手里不断从竹篮往外拿鞋,似乎想起了什么,含笑道:“对了,你多买几双鞋备着吧,我就快要成亲了,以后就不方便出来摆摊了。”
谁知她刚说完这话,刚才还憨笑着的糙汉子却一下面色铁青,随即她便被糙汉子逮小鸡崽子似的逮着肩膀。
他眼里喷火似的,怒喝道:“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