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2 / 2）

过了好一会儿，时和才听到方宇说话——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你可能不太能接受，但是我真的想走了……一晃就这么十几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你刚进电视台的那副菜鸟样儿，见个明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怎么都想不到，你后来能一个人扛起整个栏目组……你从车老师那里出来单独带人做节目的时候，他把我调过来帮你，我还不愿意，唉……车老师是对的，他看人的眼光比我准，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方宇沉沉地叹了口气，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现在后期组里的后辈质量都不错，只要踏踏实实地做下去，都是有前途的。你放心，我会等这一季结束以后再走的，会把工作交接好。”

聒老师的声音变得烦躁起来：“我担心的不是节目，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华综电视台越做越好，声望一年大过一年，都是外面的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来，领导的心气儿越来越高，一旦离开电视台，以后想要吃回头草就不可能了。

方宇轻声笑了一下：“我知道……我还记得刚进电视台的时候，车老师跟我说过一句话——上辈子做坏事，这辈子做电视。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开玩笑，但是熬了这么多年，我的身体是越来越差，跟我同龄的人相比，我都快成了风烛残年了，现在回想起来，车老师没有开玩笑。”

楼上传来浓浓的烟草味，好像两个人同时点了烟，烟草的味道传进时和的鼻腔，不知是不是气味刺鼻，时和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我们做后期的，人际关系简单，这么多年，除了车老师，我也就和你合作得最好，我本来不想说的，看你这么难过……算了……”方宇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时和听着像是抖动纸张的声音，“以前年少意气，靠着一腔热血撑着，想要在中国电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是现在才发现，我那么胆小，我只想多陪陪家人，平平安安地活着。跟着你也挣了不少钱，回去养病应该是够了。”

聒老师拿着诊断书的手指都在颤抖：“什么时候的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方宇轻笑了一声：“你是近视又不是瞎，诊断书上不是写着日期呢吗！我也是刚知道不久，现在告诉你了，我能走吗？”

过了许久，时和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好……”

空荡荡的楼道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