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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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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九点半, 有些晚了时间。

里头庆功宴已经开始半个小时有余, 气氛正好。

沈音之推开门,刚露个脑袋瓜儿,便被许多人眼尖逮住。七嘴八舌竞相调侃‘我们冠军来了’、‘冠军迟到必须请客, 还有‘罚三杯酒’之类的说法。

左手边则是决赛圈选手自成一桌, 相处到现在感情还算可以。纷纷招手:“沈音之,这里有位,你来这——”

一个末尾的坐字尚未出口。

沈音之走进来。

后面还有个沈琛。

选手们瞬间收回手手, 秒变哑巴。

犹如老鼠碰到老虎般的战战兢兢,巴不得钻进桌子底下抱团取暖,哪里还有胆子同沈音之打招呼?

关键时候多亏制片人有眼力见儿, 笑如菊花灿烂, 高声招呼:“没想到沈先生会来, 真是太荣幸了!来来来, 这儿还有两个位子, 不嫌弃的话坐这!”

整个包厅就四桌。

两桌选手, 一桌工作人员, 一桌多是投资商制片人以及导演导师, 可以称之为:全场爸爸桌。

沈琛自然而然坐去爸爸桌,成为爸爸中的爸爸, 礼貌拒绝敬酒。因而连带着沈音之稀里糊涂晋升为, 爸爸中的小爸爸,受到四面八方热情敬酒。

“这是什么酒?”

她摇晃着酒杯,兴致勃勃的问。

大家说是青岛啤酒。除此之外还有白酒, 红酒,韩国的鸡尾酒、清酒,问她要哪个。

小傻子张口就来:“都要,除了葡萄酒。”

口气大得惊人,毕竟她爱酒。

沈音之偏爱葡萄酒好多年,而且非好不要,专门盯着沈先生酒柜里头的好酒。成天有事没事尝点滋味,完事儿到头呼呼大睡,酒量逐渐越练越厉害。

今天意外遇上新的酒种,可新鲜。

左来一杯黄澄澄的啤酒,右来一杯透明清酒加雪碧,有点儿甜。再试试怪怪的鸡尾酒,回头又是一大口白酒咕噜噜下肚子,火烧火燎着小声嘀咕:“好辣。”

身旁沈琛眼也不抬地说:“够了。”

她不听,不肯够。

舔舔嘴巴还想宠幸啤酒,举杯离桌不到三厘米,冷不丁被两根手指压住杯沿。

“干什么?”

沈音之不明所以的侧头,跌进沈琛的眼里。

他生生将杯子一点点摁回到桌上,以缓慢但不容置疑力道和速度,又重复说一次,“够了。”

这回声音低沉。

危机警报自动启动。

沈音之张了张嘴,一个小小的嗝儿先从嘴巴里冒出来。

而且一开始就收不住。

活像二狗子躲在男厕所哭得稀里哗啦,她的嗓子眼里仿佛堵着几十个嗝。排队接二连的地登场,以至于一桌子哈哈大笑,借机结束敬酒的事儿。

被笑了,沈音之还搞不清原理,很奇怪的问:“为什么我打这么多嗝?以前不会的,是不是又生病了?”

沈先生轻扯嘴角。

边拍背顺气儿,边回答:谁让你喝那么快。”

她听出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大为皱眉。

“你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

“那你不要笑、嗝。”

这个嗝儿出来,沈琛有些似笑非笑了。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不光正常人要面子,小傻子也晓得面子,觉察到自己正在丢人出糗。

大家都有笑,那么多人她管不着。偏就抓着沈琛不准笑,一个劲儿的哼哼:“你别笑,不准笑,都怪你没有告诉我慢慢喝的,再笑我就不理你。”

这就威胁上了?

她不让笑,他偏要笑。

两人自成一股幼稚画风地斗了足足十多分钟,反正酒是不喝了。沈音之四周看看,随手拉住一个人问:“苏井里没有来吗?”

“来了,又走了。”

“那林朝雾呢?”

“也走了。”

那人说:“她头疼,你来之前刚走没多久。”

沈音之哦,说声谢谢。

沈琛在和别人谈话,男人很烦的,动不动就能谈起生意。

她无所事事的坐着,手痒地将自个儿杯里的酒倒到他的杯子里,又伸手夹菜。一次贪心好几块,然而都不好吃,想也不想再往他碗里丢。

反正他爱干净,外面的碗筷只放着不碰的嘛。

一桌十多个菜,没几分钟尝个遍,沈音之放下筷子,拉了拉沈琛的袖子,“这里的肉不好,根本比不上刘阿姨做的肉。”

他偏头问:“回家?”

家这个字可真好听。

沈音之下意识点头,回过神来又摇头,叹气。

“我走不了,因为我太讨人喜欢了。刚才好几个老师说,待会儿要趁你不在,偷偷找我喝几杯酒呢。”

沈琛慢悠悠地抬眼:“嗯?”

哎呀,不小心说漏嘴。

她飞快倒戈,“可是我决定,我们还是走吧。”

“偷偷的走。”

超小声说:“我假装上厕所,过五分钟你来,然后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私奔。”

“……”

又从哪学来的词?

私奔可不是这样用的,并没有必要。

他来不及说话,小孩已然拔腿就跑,活像背后有鬼在追。

算了。

沈琛静坐五分钟,准时起身往走廊尽头走。

男女厕所门外空荡无人,他正要打电话,身后安全通道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这里!”

一只手捏住他的衣角,转身是她月牙似的笑眼。

圆圆饱饱的,顾盼生辉。

“进来呀。”

沈音之神秘兮兮地躲在后头,仿佛见不得人、见不得光的小精怪。

凝望她背后漆黑一片的楼道,沈琛忽然开口说:“这不叫私奔。”

她好奇:“那叫什么?”

他似乎笑了笑,想半秒钟,薄削唇角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偷情……?”

!!

学到了!!

沈音之立刻拉开门,煞有介事地催促:“那你快点进来,我们偷情!”

“沈音之?”

“你们看到沈音之没有,她不在厕所里?”

沈琛前脚应邀入门,后脚外头传来刘诗找人的声音。

“糟糕了,老师来抢我了!”

小傻子一个激灵抓住他的手腕,就是跑。

在昏暗的楼道里跑。

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头顶的感应灯好好坏坏。

常常这层楼灯光灿烂,那层楼装死不动。再下层楼,暖黄色的光闪闪烁烁,倒不如窗外光影来去,夜风徐徐而来,吹散两道呼吸,恍惚间如藤蔓般交织在一起,再也难以区分开你我。

三层楼很短。

不过稳重端庄的沈老板这辈子,还没这么带劲儿的跑过楼梯。

活像被人捉奸似的,沈音之健步如飞,一直冲出饭店门外台阶刹不住脚,整个人往外栽。

好在他反应迅速,五根手指搭在腰侧,揽住,一把捞了回来。

“偷情成功!”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高高兴兴给自己鼓掌。

声音挺大,引来一干路人猎奇的目光。

车不知停在哪里,沈琛摸出手机,沈音之转头过来瞅瞅:“你要打电话?”

他嗯一声:“打给周笙。”

“让周笙也来偷情?”

这一声石破天惊,过路人猛然投来惊悚的目光。

“……”

小孩脑回路太过清奇,沈琛一时没接上话。

又看她严肃板起脸,不知哪儿来的同情心,一本正经道:“不要打给他了,今天还是我们两个人偷情吧。因为他很累的,你天天找他,我上次都看到他在车里睡着了。再累下去他会生病的,所以——”

眼看着路人视线越来越诡异,沈琛终于伸手捂住她的嘴,口头答应道:“好,不叫他。”

沈音之半信半疑,声音含含糊糊,“真的?”

“真的。”

他眉目一弯,非常温柔地说:“没有周笙,就我们两个慢慢偷情。”

“只要待会儿你别哭、别后悔就好。”

一个路人张大嘴巴,一个路人不小心被路边石头绊倒。不约而同的怒骂一声:操。

当今男人脸长这么帅,私下玩那么猛的吗?

禽兽!

沈音之的本意是,给劳苦人民周笙,贴心放个假。

以及频繁出镜的小车车,也该放假。

而沈琛的意思是:

如你所愿,我们自力更生走回去。

但凡对沈音之有些了解,没人不知道她那天生的懒散劲儿。

成天像块不长骨头的软泥巴,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稍微碰到熟人,便化身成爬山虎菟丝花类的生物,缠着你爬呀爬,一骨碌手脚全身都紧紧粘到你身上,打死都不肯下去。

所以沈琛猜她走不了多远,必定要闹。

事实也果真如此。

妙鲜阁离蝴蝶湾大约一个小时的步程,沈音之没走上十分钟就喊累。

瞧见街上别的男女一对儿,女生的包包都背在男生肩上、拎在男生手里。她有样学样,赶紧摸自个儿的口袋,把手机、小卡包、几个硬币几块糖全部塞到沈琛那里去。

还额外强调:“我只是放在你那里一下下,但还是我的东西,你不可以偷拿。”

……啧。

沈琛发现了。

这小孩的世界很是泾渭分明,结合之前一系列事件来看。她的原则如下:

你的是我的。

我的还是我的。

简单明了,不讲道理。

而且仅仅冲着他来,永远理直气壮地伸手要东西。

换了周笙、苏井里,好像就收敛很多。

为什么?

只对他提条件,初见就敢找他告状,而后要求他来看她,大胆翻阳台偷红酒。

她本不该有做这些事的底气。

除非她本来就知道他会答应。

梦。

似是而非的梦铺列在眼前。

身边小孩喊着累,倏忽要摘下围巾。

思路就此被打断,沈琛眼疾手快地拦住她。

“再帮我拿个围巾嘛。”她理所应当地撒娇:“我好累的,少掉围巾,就少掉一点累。”

“不行。”

好歹变成公众人物,方才还在口出狂言三人偷情,不小心被有心人编排的话,谁知道会闹出多少污言秽语?

沈琛不但不接围巾,反而拉了拉,挡住她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灵灵的猫儿眼、会说话似的。哀怨瞅着他,眼黑眼白都写着:你小气你小气,不就是围巾,都不肯帮我拿,你全世界最最最小气。

瞧瞧。

粉丝口中所谓的呆傻萌、乖宝贝儿。

实际上大大小小的脾气全留给他。

“我不想理你了。”

她没由来地说出这种话,口气是开玩笑的。

就像小孩子任性,不在乎言语的后果。

开口闭口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

这种话对她来说是很容易的,尤其经过上回。小傻子隐约意识到不理人,是对付沈先生的好招数,光今天晚上就半真半假说了两回。

沈琛反应不大,继续不为所动地调整围巾。

只是表情淡掉很多,语气清冷地说:“人做事必须付出代价。你非要唱歌,被很多人喜欢,自然被很多人讨厌。以后出门只能这样,除非你不唱歌。”

说完,松下手,越过她往前走。

他把她甩在身后,这一幕好像很久以前有过。

那时候她非常不服气,凭什么男人高高在上,凭什么他能把她远远丢在后头?

所以她老大不高兴地追上去,发现平阶仍需要仰望他,就再往上走楼梯,试图反甩他在身后。

那是种博弈的心态。

谁都不服输。

他们之前差不多就是这样的。

永远在比谁的秘密更多 ,谁的表演更滴水不露。尽管白天亲亲热热牵手拥抱,夜里她往往翻身背对着他,盘算钱财家当有多少。他也是,能够半夜起来掐她脖子。

那时他们是亲人,是敌人。

是交易,是利益,又是动荡社会里彼此的依靠。

现在沈音之站在原地,望着他背影越走越远,感觉不太一样了。

不是不服气。

竟然有些难过懊恼。

因为这辈子的沈先生不同,从他主动低头就开始不同。她傻归傻,道理听得懂。

再说这个世界上愿意给傻子讲道理的人太少太少,她只有他,可万万不能丢呀。

小傻子想通这个,快快地跑上去。

破天荒不敢说话,十根手指掰扯来去,小心翼翼去碰碰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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