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2 / 2）

季音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发力将人振开，听到香浥出事这才泄了气力，“怎么回事？琼姬剑不是在闭关，如何就出事了？”

“师姐说她修了不该修的禁术，引来……”百里闲话还没说完，便被季音反扣住了手腕，“她在哪儿，带我去。”

季音流光附体，带着百里闲从齐云峰顶一步迈入武阳殿，绵绵见两人这么贸贸然出现，吓得“诶呦”一声，又将擦地的污水溅了满身。

黄鹿仍在给香浥护法，她嘴角的鲜血却没停，季音抬手拍出一道灵符将香浥包裹，又从身上摸出一件银质的小扣，挥手往穹顶一扬，百里闲立时觉得脚下地面扭曲了一瞬。

在那一瞬间，呼吸，脉搏，滴落的血液统统凝固了下来，手脚都有种凝滞之感。又过了片刻，当他察觉有一片鸟毛还黏在自己嘴边，季音已经从黄鹿手里接过了香浥，正帮她调理内息，眼见的，香浥的脸色正一点一点由灰返白，嘴唇也渐渐红润了起来。

百里闲原本心慌意乱，既怕齐云峰上不去邀不到季音，又怕师姐撑不住再有什么长短。如今人找来了，也总算有了好信，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胸背头脸都是湿的。他拨开粘嘴的鸟毛，往黄鹿身边靠了靠，扶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一双眼睛，便开始往季音身上转。

自从上次季音发了脾气，他便再也没上过齐云峰，以前天天可见的人，隔了许多时日，反而叫人生出一股子切近的心情。季音如今闭着双眼，他这打量就有些肆无忌惮：仙君是不是瘦了？仙君的衣裳这样白，怎么人也这样白？仙君的头发真是黑亮……有仙君出手，师姐定是无事了……他这样大的本事，这样好的心，为什么对我就那般不近情面。

他一想起父母与定婆婆，再看季音的眼神便有些黯然：仙君可还在生我的气？因我害了定婆婆，仙君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理我了？等师姐好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与仙君说和，若是仙君真的再不理我……他突然觉得浑身升起一股颤栗，后脑仿佛被人一拳击重，眼眶都酸楚了起来：那还……那还不如当年便与爹娘一同走了，没上这清源的好。

“嘿，小子，你干嘛呢？”百里闲抬起头，赫然发现绵绵正坐在眼前，翘着一条腿，手里正捧着一篮苹果，‘咔哧’咬得欢，“怎么傻乎乎的走出来，你师姐好了吗？”

百里闲回头看看，自己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偏殿，他慢慢坐下，呼吸又有些难捱，“还没，刚刚打翻你一盅汤药，对不住了。”

绵绵摆摆手，“算了吧，被你们清源浪费的宝贝也不差这么一两件，我若处处生气，早晚得了肝病。”

百里闲笑笑，这绵绵是一株千年的蘑菇精，年纪有了，道法却奇烂无比，化形的时候就只化了一副好皮囊，一刀划下去，内里蹦出的全都是蘑菇肉，哪儿来的肝能害病。

“奇怪了，你这小孩儿，好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无趣？倒像是……倒像是……被里面那个附身了一样。”

“里面哪个？你说我师父？”

绵绵向远处丢掉果核，又吮了吮指尖，“当然是季音了呀，你师父可比你们几个加起来都有趣多了，不然我这日子可怎么过。一个蘑菇精若是不幸再遇上一截烂木头，这蘑菇是要一个人开出花海来的呀。”

“你认得仙君？”百里闲转过身来，直律律看着绵绵，“你见过季音？”

绵绵点头，“怎么没见过，他上清源的时候，还是我陪他师兄去接的呢。那会儿他人可有趣多了，就是脑袋有点儿疯。”

“疯？”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绵绵眯起一双狐狸眼，献宝地说道，“季音啊，是被家里硬送来清源学道的，他杀了自己嫡亲的母亲。就这样。”他一手拽着自己的小辫儿，一手做刀，“咔嚓一下，把头砍下来了。”

百里闲惊得直接站起了身，肺里吸入一口凉气，咳得面红耳赤，“不……不可能……你说的……不是仙君……不可能。”

绵绵坏笑着帮他顺气道，“你激动什么呀，这清源上下除了你们这些五代的小玩意儿，谁手上还没沾过个把鲜血？瞧把你给吓得。”

“不可能。”百里闲摇头，“仙君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你不要仗着活得长便乱说话。”

“嘿，我这暴脾气诶，谁还嫌自己命长不是！”绵绵一脚踏上石凳，小细胳膊指着武阳殿嚷道，“你跟里面几个打听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问季音，他小时候被人欺负，我帮没帮。饿的没饭吃，是不是还要靠我们蘑菇。他与他那个老情人……”

百里闲瞪大了眼睛，绵绵拍拍自己嘴巴，“胡说了不是，嘿嘿，年纪大了就爱嘴碎。不过你可以问季音去，我们过命的交情，该你知道的，他定不会诓你。”

“诶呀，不说了，这么晚了，该做午饭去了。”他手忙脚乱抱起那一篮苹果，急匆匆地奔向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