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阿莱特·霍普去世后第三年，魔王率军突入另一洞窟层，杀死了对方的魔君。--*--更新快，无防盗上----*---

从此后，两个洞窟层只尊一座魔城为王都，只拥一位魔鬼为君王。

其实魔王懒得打仗，他只想缩在沙盒力场里研究召唤之门。但外界不遂他心意，自从他失去了人类盟友，各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魔城内的群魔也纷纷质疑他的统治……各种纷争搅得魔王不得安生，于是他决定发动一场洞窟层间的大战，以换取接下来几年的安静。

阿莱特·霍普去世后第十五年，魔王成功打开了通往元素海的门。不是仅容一只手或一只脚通过的瑕疵品，是真正的异界之门。

他召唤了一只水元素灵，这东西长得有点像人类位面的精灵，比精灵圆胖，身体又透明又湿滑，怪恶心的。

既然召唤了它，就必须和它订个契约，于是魔王与元素灵协定：魔王支付报酬，它去维修法师留下的自动清洁元素球，并在元素球不够用的时候帮魔城贵族洗衣服。洗衣服对元素灵来说是小菜一碟，它只要勾勾手指就能洗完一屋子衣服，而且不伤衣料，不造成染色，不残留清洁剂，还能让布料绝不缩水。

阿莱特·霍普去世后第二十年，通向人间的门还是无法顺利打开。

其实魔王可以随时打开半成品残次门，但是开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多抓住几个陌生法师也没什么意思。

阿莱特·霍普去世后第二十七年，魔王的沙盒力场坏掉了。

现在他要么停止研究，先修理沙盒；要么就得冒着空间塌陷的风险，在不用沙盒的情况下继续研究。魔王选择了后者。他把修沙盒的任务交给了鳞人学者，自己继续专注于时空之门。

其实魔王一直在思考：就算顺利打开了通向人间的召唤门，他能走进去，能抓住法师，对方也能被他拉过来……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他的门有幸开在正确的时间点，那么，他将面对的是一个没有阿莱特存在的世界。

如果他的门仍然存在缺陷，开在上次那道“小门”所在的时间点，也就是阿莱特第一次被召唤的时候，那么他将看到年轻的、从未认识过他的阿莱特。

契约倒好说，魔王可以随便编点什么理由去订契约。重要的是，那个阿莱特没有他们之间的记忆。

他不记得炼狱樱桃，不记得难看又难吃的蛋糕，不记得马上就要枯萎的玫瑰，也不记得还未转红的枫叶。

我该怎么面对那样的阿莱特？

魔王期待见到他，又害怕见到他。

阿莱特·霍普去世后第三十二年，魔王成功打开了通向人间的召唤之门。

他把穿衣镜换成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镜面上光华闪烁，泛出水波，涟漪编织出有规律的节奏，引导着召唤者伸出手，去镜内捕捉他的猎物。

可惜的是，这扇门仍然不太稳定，魔王不知道这门到底开在了什么时间上。可能是现在，也可能是初见阿莱特的时候。

他想起年老的阿莱特曾经说：因为认识了你，我越来越不想死了。

如果将共度过的日子全部抹消，让一切从原点重来，我还能不能保护他、扶持他？他还会不会自嘲着端出难看的巧克力蛋糕？这一切都是未知数。-*---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龙血宝石稳坐在权杖顶端，散发着黯淡而稳定的光辉，探知水晶被挂在了纱织帷幕的丝绳上，正随着室内的气流波动而微微摇摆。

魔王看着镜面上的波纹，浑身发紧，心跳加速，犹如在筹备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魔王走向镜子，伸出他最惯用的右上手。他抓住了一个温温的东西……是手臂，人类的手臂！

对方微微挣扎了一下，魔王没有硬拽，他拉着那只手臂，自己走入了镜中。

穿过浮光摇曳的虚空，魔王睁开了眼。他站在一间狭小破旧的房子里，手中抓着一个年轻人的右臂。

人类真是矮小又瘦弱啊，和文献上说的一模一样。

眼前的年轻人穿着粗布衬衫，坐在简易的木床上，他的淡色头发干枯得像杂草，皮肤也呈现着极不健康的颜色，他的目光怔怔地朝着身体正前方，并没有聚焦在魔王身上。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左眼珠扭曲而斑驳，就像破裂后又被强行接合在了一起，连眼眶上也留着好几处明显瘢痕，而他的右眼……那根本不是眼睛，而是一只颜色突兀的晶体球，它被塞进了空空的眼眶里充当支撑，好让这张面孔显得不会太诡异。

一把剃刀落在木床上，还沾着血。人类被握住的右手上有个小伤口，在拇指指甲边缘，这不像战斗所致，应该是他不慎让剃刀掉落时造成的误伤。

人类身上还有个更明显的伤口，就在左手手腕上。那是两道交叠的伤口，一道旧些，已经结痂，另一道应该是几秒前才出现的，现在还在渗血。

魔王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个人想干什么——他想割断手上的动脉。幸好他割出的伤口不够深，并不会致命。

魔王在他面前半跪下来，伸出两只下手，捉住人类流血的手腕，为其抹上了一层苍蛇草药膏。

从前阿莱特向他要这种药草，也是给左手止血用的。这么一想，当时阿莱特竟然流着血说了那么多话，简直就像是……在等待、在观察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一样。

哦，还有那个契约的内容。契约原本只需要被召唤人提供服务至雇主的愿望达成，而阿莱特却申请将期限改为直至他死亡……现在想起来，那时的阿莱特一定是不确定自己将来还想不想死、何时想死，所以才要求改变契约内容。

魔王正沉湎于回忆，仍处于震惊中的人类试探着开口了：“你是个……魔鬼吗？”

他就是阿莱特。魔王认得出他的嗓音。看来他感觉到了炼狱气息，所以直接使用了炼狱通用语。

“让我好好看看你……”魔王放开他的手臂，改为捧着他的脸。人类惊恐地瑟缩了一下，却挣扎不开，他看不到面前的生物是什么样，只能感觉到灼热而强大的力量盘绕在四周。

“阿莱特？”魔王迎上那对早已无法使用的眼睛，轻轻叫出他的名字，“阿莱特·霍普，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你认识我？”人类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

这一天发生的事，远远超出阿莱特的想象。

今天是他离开法师塔的第十三天。在好心车夫的帮助下，他带着几件寒酸的行李回到了故乡。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法师了，他很难再学到新的法术，世上一切未知的学问都与他毫无关系了。他最多只能在乡间当个戏法表演者，在节日里卖弄几个连他自己都看不见的小把戏，赚来的小钱能填饱肚子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