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 / 2)
谁又知道,他得到的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战场上瞬息万变,不是只有皇朝才有英明神武,骁勇善战的将士。
强强过招,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他只是将所有的伤口埋在自个儿心底,一句都不曾说出来而已。
身后站着的那人一直没有动作,温慕侧过身子正想打趣她两句,转眼看清她泛着红的眼角。
心口一紧,他连忙将衣服拢好,转过身来柔声问她:“怎么了?”
他不出声尚且还好,他一开口,情绪便有些收不住。
顾怜红着眼,伸手去摸他肩上的那道口子:“疼不疼?”
“原本不疼。”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痕,温慕正色,“但是你一哭,便疼了。”
眼泪越擦越多,顾怜挥开他的手,自个儿胡乱一通乱抹:“你还逗我!”
接过锦竹递来的巾帕,他用左手半握住她的手,右手拿着温热的巾帕,动作分外温柔的替她擦眼睛:“没逗你。不哭了,恩?”
情绪上头也就片刻的事情,缓过来后顾怜格外小心的拉开他的衣襟:“给你上药。”
他依言坐好,等她将药慢慢的覆在伤口上。
血迹混着药材的味道,很不好闻。
仔仔细细的替他收拾完伤口,顾怜拉起他的衣服,示意他穿好:“明日你再过来,我替你换。”
他颔首:“好。”
没再玉清宫待多久,午膳之前,温慕回到侯府,向老侯爷请安。
顾怜换了身衣服,寻到皇后宫里,陪皇帝说话。
温慕今日特意请旨入宫,原因为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若有所思的瞧了顾怜几眼,皇帝突然开口问她:“怜儿,你可愿成亲?”
皇帝的话头起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顾怜下意识去看皇后:“不愿。”
皇后拍拍她的手,没接话。
殿内伺候的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皇帝也没遮掩:“朕的身体自己心中有数,油尽灯枯的躯壳,总有熬不下去的那一日。如今父皇还放心不下的,唯有你与你母后。”
顾怜正要反驳,被皇帝打断:“没必要自欺欺人,父皇的身子确实比不得从前。之所以突然提拔温慕,是因为整个皇城,只有他对你没有二心,将你交到他手里,父皇放心。”
若是以往皇帝皇后提到这件事,顾怜必是当即否认。但今日不知为何,迟迟无法说出拒绝的言语。
嫁给温慕为妻,为他诞下子嗣,与他长相厮守,直到两人白头。
脑中的画面鲜活,好像,这种日子也不错。
她迟疑的这会儿,皇帝瞧着她面上的神情,以为她还是不愿。不想强迫她做选择,喟叹一声,他移开话头:“过两日皇城庙会,怜儿想去玩吗?”
庙会算是皇朝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
庙会当天,市集百货齐出,好戏连连。街头全是好吃好玩的物什,热闹非凡。
顾怜不喜凑热闹,但是庙会,她有几分兴致。
以往的庙会,顾怜跟着温慕偷偷取过几次。但因为没得皇帝允许,玩得总归不那么尽兴。
今年难得皇帝主动提及,顾怜的心思变立马跟着挪走:“想去。”
对于她的答案,皇帝淡笑:“好,介时让温慕陪你一道。”
与顾怜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后面用晚膳时,不知因何缘故,提到祝国公一家。
皇帝咽下口中的肉食,说:“祝国公意欲谋逆,自当是诛九族。”
皇后看一眼顾怜,漫不经心的吃进去一口饭:“可惜慕慕,本该有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话中意思便是国公府若未曾生出反心,中规中矩的为朝廷效力,温慕与国公府三小姐的亲事,是能成的。
顾怜眉头一皱,故作不在意:“我看未必。”
皇后状似被她吸引到注意力:“为何?”
“慕慕心中没有祝苏婕,谈何亲事?”
听到是这个答案,皇后失笑:“若是慕慕心中有她,正好是锦上添花。但是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心中是否有情,与嫁娶无甚关系。换句话说,只要老侯爷与国公爷看对眼,慕慕想娶人家,正好喜笑颜开的娶,两家和气美满。他不想娶,亲事定下,不娶也得娶。”
皇后越往后说,顾怜听得越不舒服:“如今国公府都没了,还娶什么娶?”
皇后稀奇:“平常说起慕慕的婚事,你虽不热衷,但也不曾像今日这般满肚子不快。怎么,谁欺负你了?”
后知后觉自己失言,顾怜低声咒了一句,回:“没谁欺负我,只是看不惯国公府谋逆的事情,是以提起祝府的人,便生出几分情绪罢了。”
好歹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骨肉,皇后对顾怜的性子,可谓是清清楚楚。
知道再说下去她要翻脸,皇后顺着她的意思:“这倒是。”
她颔首,继而放下筷子:“父皇母后,我吃饱了。手里尚且有些事情待处理,先告退回玉清宫了。”
皇后挥手:“去吧。”
等她走出内殿,皇帝眼中带笑:“怜儿变了。”
皇后一直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点头:“恩,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