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十三

我没见过戴程君生气是什么样子，直到现在他在我面前用啤酒瓶砸了一个人的脑袋，另一只手还拉着我。

我真的被吓到了，如果他不是这么突然，或许我还能在他砸下去的时候捂上眼睛，就这么看着那个人在我面前头破血流，然后倒在我的脚下。

他的血弄脏了我白色的板鞋，戴程君看到之后给了他一脚，把人踢得远了些，回头向我道歉：“不好意思，要不你站远点。”

我摇了摇头，不愿松手。

他又冲着我挑眉笑了笑。

混乱中我被他拉到身后护在墙角，我在他身后大声跟他说：“你手臂受伤了！”

他抢了一个人手里的棍子扔出去正好打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跟我说：“我知道！”

我看他手臂在流血，迫切地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解决完这个问题。我从来没看到过有人这么能打，赤手空拳的，把这个叫“老地方”的地方砸得一片狼藉。

后来他的“朋友”们终于到了，掀开门帘进来“解救”了我们。从进来的地方出去的时候，他累得直喘气，我扶着他——又是我扶着他往前走出了这条狭窄的巷子。

十四

我们又去开了房，因为他没办法开车，我也不会开车。

前台看戴程君手臂流血，不太敢收留我们，然后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颜色金黄土得掉渣的卡片拍在台面上，说：“你们老板说，拿这个随便住，该不会是唬我的？”

后来前台给我们开了这个酒店最豪华的套房，我看好像是五位数一晚上，觉得戴程君有点奢侈。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们在一楼等电梯，我看他手臂流血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向他建议：“要不，你还是，去医院吧？”

他不肯，我于是说：“那，我送你上去之后，打车回家。”

“去哪个医院？”他问我。

我们打车去了附近的社区医院，医生给他处理的时候，包扎上药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不会痛一样面无表情的看着医生操作。

回到酒店我坐在床上都没想起来为什么会用“我要回家”来威胁戴程君，他现在举着一只手臂在厕所洗澡，而我觉得我不该失信，一直没有走。

他出来之后，我问他：“你为什么总带我开房？你不是住在宋老师家么？”

戴程君没穿上衣，一条浴巾裹在腰上，我突然开始想象他赤裸着身体的怀抱是什么样的温度。

十五

第二天我还要上课，一大早六点我就起床了，不小心还是吵醒了他。我洗漱出来之后，他跟我说让司机来接我，然后送我去上学。

我说不用了。

——虽然他手臂受了伤，但实际上我希望他送我回去。如果不是他送的话，我宁愿打车。

他想了想还是说：“我送你，等我会儿。”

坐在副驾驶上我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很快，我忍不住笑了。

我想我一定很久没有真心实意的笑过，有点不好意思，我怕戴程君看到我笑，转过头去看窗外，窗外的街景往后退，我看到小时候最爱吃的那家冰淇淋店铺，嘴里跟着发甜。

我不想给戴程君看到我现在这幅模样，结果还是被他看见了。

并且他还问我：“你笑什么？”

我马上收敛了笑意，说没什么。然后低着头笑得人都发抖。

我听见他也跟着我笑了，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十六

我等了一个星期，戴程君终于又来接我了。

上次他把我送回学校之后就一个星期没来找我。我晚上，每天晚上都给他发信息。

他偶尔回，偶尔也不回。

我站在校门口等他，低头玩手机。其实我是在反复看我孤零零的微信列表里和他的聊天记录。昨天一整天我没给他发信息，等到凌晨我几乎睡着了，他给我发来个语音电话。

我看室友已经睡了，就给他挂断然后回了个问号。

对话框顶上一直是对方正在输入，我有点好奇他到底在说什么，这么久都没发过来。

就这么等了几分钟吧，我觉得他可能打了五百个字，内容大概是在解释这一周为什么都没有出现。

可他回过来的仍然只有一句话，他说，明天我来接你。

于是我晚自习之后回去打了卡，又偷偷溜了出来。

他给我发信息让我走出去一点走到马路对面，他开车来了。我又锁了手机屏往外走。

从天桥上经过，我看到桥下的车辆，突然幻想如果现在从这里跳下去会是什么惨烈的样子。

随即我被自己吓到了，小跑着下了楼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