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宁英抿了口茶,好像在掩饰着什么,闲聊似得问道:“令尊萧大将军的病,陈太医诊过之后,有说什么吗?”
“无碍性命,陈太医说家父是伤心过度加之旧疾复发才至如此,因是陈年顽疾恐怕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萧霆瑜皱了皱眉,这个话题来得太过突兀,他根本就不想回答。
“萧大将军为国为民这么许多年,如今有萧将军青出于蓝,是当好好休养一番,陈太医每隔三日会去将军府为萧大将军诊脉,直至萧大将军痊愈。若有什么需要,尽可与我说。”
宁英与萧霆瑜这般“客套”,他忍不住又说了大实话:“太皇太后似是有意撮合我俩,总这么生分不好吧?况且,我们不还有儿时情谊吗?”
说着话,萧霆瑜搁下筷子,撑着脑袋直直盯着宁英,很期待宁英的反应和回答。
宁英实在有些措手不及,愣了愣,旋即莞尔笑开,仿着萧霆瑜的姿势,支着脑袋与他对视:“大皇兄英年早逝,皇祖母思念甚深,自然多疼你两分,可对你我二人并未多提一个字,更遑论有意撮合。再说儿时情谊,彼时我尚且年幼,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吗?
“十年,是不短,可我的信,宁英也不都收到了吗?这都忘了吗?”
宁英垂眼,含笑点头:“都收到了。”萧霆瑜千里迢迢、偷偷摸摸地给她送信,即便一年半载才得一封,却像寒冬腊月里的一盏油灯,让她不至于一人孤苦。
萧霆瑜一挑眉,察觉宁英心情起伏,微微一笑,为宁英斟酒,少有的安静不语。
先帝驾崩之后,得了天阙卫的宁英,第一时间就想命人给萧霆瑜送信,一思量便是一年。
萧霆瑜的心意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涟漪也无,总想放弃,可生死之间又总念起,又舍不得,他的消息不该全在军情急报里匆匆带过,所以他想尽方法也要在一闪而逝的光阴里头挣出一丝念想。
还好,宁英最终派人给萧霆瑜捎了信去,还好,不再是萧霆瑜的一厢情愿。就算仅有只言片语,一声问候,也叫萧霆瑜开心得像个孩子。
“嗯……不过也无妨,昨日相识并不算晚。”萧霆瑜笑着举杯。
宁英微微一怔,无声笑起来。
她以为十年不见,萧霆瑜在腥风血雨的战场中冲刷洗礼,已该是另一幅模样,可如今看来,却似乎大出所料。
见宁英笑开,萧霆瑜见好就收,只说:“怎么,临风居以美酒传天下,公主说要为我接风,莫不是小气?”
宁英哼笑一声,向门外小二唤了一声:“上酒。”
临风居的酒醇香馥郁,简直闻一闻就能醉人,萧霆瑜为自己和宁英各倒了一杯酒:“下臣先自罚一杯,请公主恕臣方才无礼之罪。”
说罢,一杯饮尽,又道:“萧某敬宁小姐一杯,千金易得知音难觅,宁小姐一曲高山流水直叫萧某神往。”
宁英脸上笑意难收,并无半点不悦。
说罢,又是一杯,萧霆瑜再给自己满上一杯。
“这第三杯有什么说法?”宁英不免好奇。
“嗯……”萧霆瑜摇头,仰头饮尽第三杯酒,一笑道,“十年,敬宁英你不记得的依稀年华。”
这话说的伤感,宁英张口欲言,她未曾忘记,最终宁英都说不出什么,只好陪萧霆瑜饮下这一杯。
萧霆瑜放下酒觞,笑问道:“不恼了?”
“我恼什么?”宁英反问。
萧霆瑜摇头,不再得寸进尺,只问:“只当我们昨日相识,做知音可好?”
“好。”宁英嫣然笑答,举杯而饮,颇为豪爽。
“称我上云或霆瑜可好?”
“好。”
“唤你宁英可好?”
“好。”
与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回答。一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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