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三章】拨迷雾(2 / 2)
“是敌是友?”
“未知。”
江偃明显加快了划的速度,而风向却与之背道而驰。
而远处的小船渐渐在雾中显现了轮廓,多人撑蒿,不似寻常小舟泛湖,二人见此心中已有答案,恐怕一时难敌。
纵如此,少年面上并不见惊慌。
只是回头与她说了一句:“扶稳。”
而她见他放下橹桨,从腰后抽出了长剑,任由一苇之所如。
她坐在乌篷的下面,被挡住了极大片的视线。忽而听见刀剑相击的声音,只能依稀看见以及几片深色的下摆晃动。
因吃重不准,整艘船上下起伏,摇晃波动。沈缚扶着篷顶,试图坐到了角落里,为掩人耳目。几个回合下来,耳畔杀伐不歇,落水声于船头撞击的声音不止。
心口急剧跳动,双手甚至于有些发颤。忍住不去想是否能平安逃过这一劫,透过船篷,她只能瞥见他人的鞋靴,并不知是如何的情况。屏息静候,却见一只手掰上了乌篷。
她胸口惴惴,一瞬间整颗心亦如这艘扁舟上下左右剧烈摇摆不定。
在一双靴将要登上船来之时,江偃即使挥出剑。而那人身子一低,却恰是躲过,脚与船沿剧烈的撞击使得水波涌进了船内。
沈缚猛然一惊,极为明显地感到船身往下一沉。
立在两船之间,船头并行不稳,另一艘船有翻转之势态,其力推散至沈缚扶着船沿的手上。篷上忽地被剑刺穿,而沈缚俯着身子,尽可能低地躲过。
而江偃见此侧身一剑了结了他人的性命。沈缚听到顶上有扑倒之声,像是尸体压在了篷上。
正当此时江偃被人牵制,不知为何行动有所顾忌。则另一人却攻其不备,跳到这艘船中。江偃随即跟上,拿长剑猛地劈挡在乌篷之上,砍落竹篾篷碎屑。
乌篷低矮和船身狭长且窄小,他二人每每一个交击与动作,皆令船失了平衡,逼近翻覆之险。
沈缚手无寸铁,只能看着短兵相接。而江偃被踢倒在地,一把剑自上而下直冲冲地刺下,他慌忙一个翻身,逃过一劫,险些便被伤到。
忙以膝盖撞击,而双腿因此又受人钳制。沈缚顾不得太多,只单这样看着听着便已殚精竭虑,知他不管不顾挡在篷前,唯有一只手能动。
她剖解尸首上千具,自是最知晓在眼下他所能挥剑之处,哪一击最为致命,叫人一刀毙命。
“斩他背脊。“沈缚声音并不响亮,在一片打斗水花四溅之中几乎是正好,而她谂知少年不会不听见。
话毕,江偃抽剑,瞬间,她同时耳闻目睹了那人重重倒下,落入湖中,激起巨大白色水花。
在沉闷的响声之后,面发尽湿,耳中是一段长长的留白。
而当意识回旋过来,她似是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劫后余生,却一刹时从空白之中,倒流狂涌入如汹涌波涛般的心惊胆战,久久难能平息。
极速起伏的喘气无法霎时停止,而咽喉内的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止不住地往上泛。
躺靠在乌篷之上的江偃,胸口起伏不歇。
待稍微镇定后,在他转头过来看向她的那一眼中,沈缚在少年满是血污被溅渍的脸上,看到了不绝的苍凉过后无尽的释然。从中隐约可见的,是一瞬短暂发由内心的浅笑。
沈缚不知何时落了泪,嘴里尝到了苦涩的咸味。她再不想思虑太多,跌跌撞撞不管不顾地淌着没过膝盖的水,朝江偃爬过几步,将被喷涌而出的血浇淋的少年拥在怀里。
左耳传来少年的笑声,湿热的气息氤氲在她耳旁:“我知道。”
他知道应斩人背脊椎,一刀致命。
倘若是从前的沈缚,会扳着脸儿铁面无私地道:“一命还一命。”也绝不容允她身边亲近之人残杀他人。
沈缚变了。
是因他生命垂危而变更了长久以来搭建的立场。
少年是在得意,是在欣喜。
而沈缚却因眼泪不受控制而羞愤起了自己这幅模样,不想放开,只因眼角的泪还未干。
临近冬日里湖面的风失了温度,沉下来的雾气在水波上逐渐凝滞。远山近水皆虚无,唯独波间一小舟,恰似一幅以水墨晕染的别样景致。
沈缚还沉浸在此中,而江偃忽一把将她推开,似是听到了什么,还未来得及多做解释。沈缚一时未回过神来,低头却见船内渗入的水已经快没过二分之一的高度,船头不受控制地往下倾斜。
江偃扒住船沿,试图稳住整艘船,却无济于事。而另一艘船上突然站上了一位蒙着面的黑衣人,不知为此时伺机了多久。
看向他二人,面无表情地狠踩了一脚已经淹沉了大半的船。
任由船身整个倾覆。
忽而落水,衣衫皆湿,贴附在身上,似被人拉拽一般。顿时冷水刺背,沈缚的伤口因冷冽的湖水而愈发疼痛乃至于麻木,她憋住一口气,试图往上浮,却见江偃不断向下沉去。
他根本不会水。
沈缚此时此刻方醒悟过来,这才是他在船上束手束脚的缘由。
湖水大量地灌入她的耳廓乃至于到达耳蜗。越往下她便越睁不开眼,缺氧的一弹指却如一个时辰般难捱。而少时跌入祝府池子里的旧年噩梦又如茂密招摇的水草袭来,越挣扎越似牢网,将人窒息般缠绕。
而愈来愈远的江偃,在青浑的湖水中更似模糊起来。
沈缚四肢冰冷,再发不出力,意识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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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结束了!
后天要去关西玩
我会把接下来的章节放在存稿箱里面!
没入水中的沈缚和江偃是死是活?
是谁泄露出消息?追杀沈缚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