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没人会看上张峥的丑屁股（2 / 2）

我被扔在地上，心满意足地笑了。

（7）

贺煊年轻，他第一次来我家就嫌我衣柜里的都是老旧的衣服，让我买些鲜亮能体现朝气的。

他说，别年纪轻轻就认老。

然后我的衣柜里有了一件格格不入的花衬衫，和贺煊喜欢的那些一样。

那件花衬衫是我半个月前买的，结账的时候面对柜台小姐的目光我还羞涩得红了脸。

（8）

第二天的清晨。

我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了个干净。

花衬衫，写着贺煊名字的生日蛋糕，跟他有关的一切，都被我扔进了楼下的垃圾箱。

只有一样东西无法清除。

贺煊的血滴在了地上。

我趴在地上擦了很久都拿它没辙，蹲了一会儿就腰部刺痛。

我放弃了，我扔开抹布，放过那摊血，换了房子，也决定认老。

新家在一个户主平均年纪和我妈相差无几的小区里。

不是老年公寓。

我不再进出酒吧和歌舞厅，甚至淡出了几个比较热闹的同志圈子。这让我完全脱离了那些露水姻缘。

（9）

有一个开酒吧的朋友看我半年不捧场，诚惶诚恐地打电话问我怎么不出来玩了。

我跟他说这几年玩大了，肾不好，决定过几年找个好人家嫁了，然后养老。

他在电话那边笑话了我几句，两天后带着一堆保健品到我的新家来看我。

看到我在家里围着围裙，踩着棉拖鞋炖汤，还时不时揉揉腰，临走时给了我一张条子，是他家亲戚的联系方式，一个专门补精壮阳的老中医。

我们后来还有些联系，一年后他还打电话问我身体调理的怎么样了，那老中医的药灵不灵光。

我点破了他的花花肠子，劝他与其想着亏了再补，不如早点搬过来和我一起养生，还能多活几年光景。

他挂了我的电话，置气很久。

（10）

有的时候我会凭着大学课上学的那一手太极和小区里的叔叔爷爷一起养生。更多的时候我喜欢站在上海的顶端，看着惊尘绝艳光怪陆离的夜上海，回顾我的前半生。

——想想就挺糟糕的。

（11）

我跟姜大说我那几年玩大了，肾亏，其实两样都没有，被贺煊用手指捅了那几下不算，我还是个处男。

艹。

（12）

做了几年的空巢老人。

33岁的时候，开始有热心的年轻朋友帮我安排相亲，我没打算孤独终老，选择几个见了面。

有人还没有跟家里人出柜，我嫌日后打持久仗麻烦，礼貌地回绝了。

这不算什么，好笑的是，中间居然还有好几个在提到自己性向的时候躲躲闪闪，明显连他自己都没有认可自己，这比争取家长认可还麻烦，我语重心长地开导了他们一顿，颇为疲惫地离开了。

张峥算是这些人里头条件最好，觉悟最高的了。

他十五岁就跟家里出了柜，被他爸打到十九岁，还哭，然后他爸耳根子被他哭软了，自觉张峥下不了蛋，雷厉风行地从堂兄家过继了一个小子回来。

张峥在这场爱情保卫战里大获全胜，整天笑呵呵的，新来的弟弟比他小几岁，本来担心这个哥哥会不会脾气不好，来之前听说他天天被伯伯打，后来发现张峥慈眉善目，成天傻笑。

长大后的张峥，和他嘴里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的面貌很严肃，额头上有一道疤，是他爸用烟灰缸砸的，现在留在他脸上，显得他颇为凶悍。

但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他用他那温和地嗓音安排了我们的将来，从买房同居到分居下葬。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神色，真的不知道他哭起来是什么样子，“你真的被你爸打得哭了四年？”

张峥喝了一口茶，凑近我，神经兮兮地像说一个秘密，“我是假哭。”

我懂了这个老狐狸的意思，在他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他就用一张苦情牌压制了他食古不化的老爹。

那个时候我觉得他爹挺惨的，被亲生儿子骗了四年之久。

但是后来我不这么觉得了，我反而觉得他爹不仅不亏，还血赚。

我和张峥第一次滚床单，正到水乳交融难舍难分的时候，黑暗中我突然在张峥的屁股上摸到了一条细细的软肉，吓得我啪地一声打开床头灯翻身把他一把掀下来压在身下。

好家伙，张峥的屁股上纵横交错的都是深色的伤疤，我刚才摸到的那条是缝合拆线之后凸起的疤痕。

想起张峥被他爸打的那几年。

张峥哭是假哭，他爸打可是真打啊。

虎毒不食子啊，我一边笑，一边说张峥他爸是真的毒。

张峥，萎了。

（13）

后来我想了想，张峥他爸很高明，他为他儿子的同志人生奠定了很高的床上地位。

张峥是攻，我私以为没有哪个蠢男人会看得上他那伤痕累累的丑屁股。

反正我不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