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拥抱的侥幸（2 / 2）

“没关系，我现在好多了，不用那么谨慎。”穆秋安慰穆为华：“何况我真的喜欢颜色更多些。”

穆为华对这个侄孙向来宠爱，也没多说什么，只再叮嘱了几句，穆秋一一口头答应上。

“对了，你认识尚慈文化的关严彬？”穆为华坐上了沙发，开口说道。

穆秋思忖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确实耳熟，略微想了一会儿，才终于恍然大悟：“是的，两年前看秀的时候，我俩座位正好在一起。”

“当时好像聊了蛮多的。”穆秋一边往穆为华那边的茶杯里倒茶，一边仔细回忆：“我记得他说他正在筹备修建画廊方面的事情，说是最近有几位年轻画家颇有才华，想为他们办画展。”

“那就对了。”穆为华点头：“前几天我在「枕苑」碰到他，他居然跟我聊起了你。我还奇怪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说下个月L.S.A的慈善晚会希望能见到你，说是有个小惊喜要给你。”

“我？”穆秋感到惊讶，这两年来他基本没再出入过任何社交场所。

“我这里正好有邀请函，尚慈这几年的画廊办得很好，你也是画画的人，跟他熟悉熟悉没什么坏处。”穆为华从西装内口袋拿出一张邀请函：“这些晚会什么的我老了去不动了，你拿着，到时候去好好玩玩。天天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

穆秋接过邀请函，心中备感温暖。像这种慈善晚会，华盛肯定会收到邀请，不过邀请函自然是要送到穆奕那边的，穆秋能不能去，全靠穆奕点头。是知道兄弟之前的隔阂，不想让穆秋错过结交有利之人的机会，又不想穆秋为难，于是索性将自己的请帖交给穆秋。穆为华大半生投身华盛，曾经在事业上运筹帷幄雷厉风行的男人，在此刻居然搜罗出自己全身的温柔，只为穆秋能得个周全。

穆秋仔细收好邀请函，乖巧地点头答应：“我知道了，叔公。”

穆为华这才满意地点头，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动作极慢，眼珠往一侧偏移，是在斟酌什么事情。慢慢喝了好几口，穆为华才闷哼一声开口：“穆秋，要不然，你跟我去荷兰算了。”

穆秋听完，手明显地抖了一下，茶杯与茶托间碰出一声尖锐的响声。他将茶杯放好，快速把不自然的双手藏在桌下，用力维持脸上的平静。

“怎么突然这么说？”穆秋问，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穆为华的脸，想要从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出真相的痕迹。

穆为华也放下手中的茶，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总觉得这翁市空气不好，你待在我身边，我总是放心些。”

穆秋嘴巴里突然开始泛苦，开口的声音都微弱了许多：“叔公，我早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频繁发病了，而且马上开学了，叔公，您知道我很期待进学校的。”

穆为华见穆秋态度坚决，无奈地叹了口气：“是我担心过度了，也是，你都好不容易要进大学了。”他又低声念叨了几句，像是在跟穆秋说话，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没事的。”

穆为华的所有细节反应被穆秋仔细地揽入眼中，穆秋心下发凉。这边穆为华又聊了几句家常，看了看时间便要走了，拦下想要送自己下楼的穆秋，自己扶着把手走了下去，那边辛芸早在楼梯口候着。

穆秋送走穆为华，站在门边久久没有动作。他头脑空白，最后连穆为华说了些什么，怎么离开的，都不是很清楚。

如果昨晚没有偶然听见成封对宁亚的恐吓，今天穆为华的这几句话在穆秋看来就不会有什么特别之处。穆秋又开始回想起昨夜，他抖抖索索地询问成封，穆奕是不是想杀了他。成封半天才从胸腔挤出话来，他回答穆秋自己暂时也不清楚，让他先不要多想。

然而穆为华今天突然上门的这几句话，在无形中证实了他心中的某个猜测。心中所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将他远远撇下。

穆秋觉得有一股强烈的寒气正往他心里头钻，蛮不讲理地挤走了他身体里的所有温度，肆虐着他的意识。脑袋里嗡嗡作响，似乎快要爆炸。他又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那个肮脏潮湿的废弃仓库里，面色狰狞的匪徒往地上狠狠吐了口水。

“那小子说人我们随便杀，货源不会给。”

“妈的，不是说这个穆秋是他最重要的人吗，谁他妈天天放狗屁呢？！白绑了！”

穆秋的身体发麻，他突然觉得自己正站在绝望深渊，被冰刀一片片剜着身上的肉。他发出呼救的声音，引来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侧目，却只是淡淡瞥他一眼，就远远走开，无人施救，也无人欣赏他的死亡。

穆秋被掳走了所有的力气，双腿将要支撑不住。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闪现在他的面前。穆秋久久无法视物的眼睛在此刻终于找到了焦点，他看到成封正堵在门口与他正面对视，离得极近，他能感受到成封身上正往外散发的成片的热度。那人好像是一路从楼梯上跑来的，此时正在轻微喘息。他那令人安定的低沉嗓音响起在穆秋耳边。

“你还好吗？”

穆秋停滞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一下，他总算看清了成封的脸。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变着严峻，没有谁看得到这张表情下面真实的情绪，冷漠的样子让所有人都自觉疏离，不敢与他主动靠近，却在此刻，成为了穆秋唯一的寄托。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啊。”穆秋突然笑了：“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然后就彻底陷入黑暗，意识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