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思想怎么变成这样的,上次看见人家几千万身家的大老板,穿得也很普通,要穿那么好干什么?人家家里穷的姑娘,嫁到有钱人家的多了去了……”雪珂妈妈从少女时期就是一个不施粉黛、衣着朴素的人,“不讲究”穿着丝毫不影响她在80年代的工厂脱颖而出。那个时代,雪珂妈妈的工厂可是“全民所有制”单位,外公一家虽说在乡镇,但都拥有“国家户口”,良好的身份户口和工作性质,是雪珂妈妈嫁入“高门”的重要因素,女儿如今嫌弃的房子,正是做母亲的当年惹人羡慕的资本,雪珂妈妈以自己的经历和理解训斥、告诫女儿,“你就知道怪这怪那,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自己教师资格证考不上,现在还在培训机构混日子,人家有编制的,有正经工作的能不嫌弃你吗?”
确实,像雪珂这样没有稳定工作的,如果介绍人把情况说得太明白,对方一般都不会愿意见面,所以,介绍人都煞费苦心、含糊其辞,“爷爷是副县长,官三代!”,“女孩子做老师的,收入不少!”至于父母做什么的,什么性质的教师,就不必说得太明白了。
“才不是这样呢,我一个月八千到一万二的工资,人家事业单位的一个月才多少钱?有必要这个上面嫌弃我吗?”雪珂急于找回迷失的自尊,她每遇见一个相亲对象总是开门见山问对方工资收入情况,曾经有一个事业编的相亲男告诉她月薪六千五,她立即以碾压式的姿态虚报工资数额,堆砌起弹指可破的尊严之墙,殊不知留给对方的感觉恰恰是可笑、怯弱、无知且不自信。
“赶紧把这套破房子卖了,到一个好一点的小区买一套房子装装门面才是要紧的事,窝在这个地方,你姑娘一辈子都嫁不到好人。”雪珂呜呜地哭起来,“我出十八万,这破房子卖五十万,你跟我爸出十万,我贷款估计能贷起码二十万,如果还不够,跟姑姑舅舅借一点,反正我一天也不想在这破地方呆下去了。”
“卖这套房子?亏你想得出来!这房子是你爷爷的名字,你说卖就卖?”雪珂妈妈一提到这个就满腔怒火,她又何尝不想离开此处另觅佳苑,只恨房子的所有权不在自己手中,而自己名下的房改房面积仅有42平米,只能卖二十多万,而现在一套新房动辄一平米过万,她哪里有经济实力购买新房?“我看还是老老实实等拆迁吧!”
“等拆迁?5年前就等拆迁,拆到现在都没动静,这房子一天拆不掉我就一天嫁不出去!”雪珂气势汹汹地反驳,“还是死了这条心,赶紧买个新房子搬出去。”
“哎,当初还是把那个经济适用房拿下来好,当时就差2万块钱,放弃了……哎,早知道还是拿下来好”沉默半响的父亲总算发声了,雪珂的父亲一生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他唯一的一次果决就是98年签署了买断工龄的协议——没有与爷爷商量,擅自做主。他17岁参加工作,工龄长,且身份特殊,买断工龄能拿到四万多的赔偿金,而且是现金,相较于别人只能打个欠条,他的待遇已然优渥得多。殊不知,不惑之年下岗离职,没有学历处处碰壁,人情冷暖甚是冷漠,爷爷退休十几年了,早已人走茶凉,再也庇护不了他,可供选择的职业无非保安一类。保安工作难以顾家,且薪资微薄,所以在雪珂父亲眼中,钱看得很重,他是一丁点风险都不愿承担的。
“爸,你少马后炮了,当时借两万块钱都没胆,经济适用房二十几万就能拿下来,现在你买个房子要多少倍的价钱?钱勒在手里只会越来越不值钱!”
“那能怎么办?我们这个条件哪里买得起?你不要打你爷爷房子的主意,你有钱你自己去买。”显而易见,父亲是不愿意出钱买新房子的,那套42平米的房改房,是他自己名下唯一的不动产。爷爷的房子卖不得,父亲的房子不肯卖,争执了半天终究无疾而终。雪珂想不明白,父亲是爷爷唯一的儿子,三个姑姑条件都比自家好,父亲为何不敢跟爷爷提卖房子的事?是怕爷爷误以为父亲觊觎房产而动怒?还是怕三个姑姑介入房产分割继承引发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