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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逐渐往后移动,沿着那生了铁锈的高架望过去,便是胳肢窝镇的主街道。这穷山僻壤之地,兵力向来乏缺,有力气的壮汉都被征调去了外头,留下的净是老弱病残。这小镇最大的倚仗便是那山,只要越过了那山,这小镇便垂手可得。
朝天园大门紧闭,门上被人贴了封条,压住了底下瞠目张口的狮头辅首。整条街一片死寂,没有一处是亮着的。狍子精顺着屋檐往上一看,看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主人!”他扒在池边,头往下探了探,喊了几声,试图同他说话,但他实际上什么也听不到。
涂幽如御风般疾奔,足尖点在瓦片上,一跳便是五六米远。
他方才在镇子入口那儿偷听那个督工同那几个工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这新来的军官,如今搬到了镇上的监狱那块儿住。
那督工像是打听到了不少东西,又是个好说话的,涂幽从他嘴里零零散散听到了些消息。
镇上的监狱他从未来过,但好歹知道地方。小镇里的监狱里关押的不仅仅是镇上的囚犯,还有隔山之外的县里送过来的重刑犯,狱长也是县里委派过来的,圆滑又爱财,无论是住所还是办公地,都比那啃着自己那点儿死工资的傲骨头镇长要强。那个新来的军官一来便盯上了这里,这镇里的镇长虽然宁死不屈,狱长骨头却软的很,同县长早早通过气,人活泛的紧,眼珠子一骨碌,二话没说,就将这地儿腾给了他住。
镇上西北角,有一处戒备森严的两层建筑,是镇上唯一一处稍稍透露着些西洋景的屋子。
涂幽来的正是这处。门外有两个人站岗,背挺得很直,一言不发,像是那新来的军官手底下的兵。
涂幽从屋檐上跳下来悄声落地,躲在拐角处看了他们一眼,趁着他们不注意,飞身一跃,稳稳落在了院子里。
这里是狱长的办公住宅,离这儿不远处有一排排黑黢黢的低矮平房,那便是监舍,监舍再往西便是为了行刑专设的行刑场。
涂幽落地之后左右看了两眼,发现这院子真是不伦不类,虽说是照着外头时兴的东西仿着盖的,院里竟还有一处月门,月门后头摆的不是花草山石,而是一罐子一罐子的酿好的酒。
酒香四溢,几乎盈满了这半大不小的庭院,屋子前头有人看门守夜,那人站在门口,低着头闭着眼,身子一晃一晃,显然困得不行了。
涂幽四处看了一眼,竟发现这屋子里竟还有一处燃着灯。
他蹙了蹙眉,纵身一跃,攀上了那二楼走廊的窗户,一个巡查的人恰巧走过,涂幽闪进了身旁的杂物室,那人在走廊里徘徊了一会儿又离开了。听到外头没有动静,涂幽又打开门,朝那扇燃着灯的屋子走过去。
嬉笑声从那屋里传了出来,远远地便钻进了涂幽耳朵里。
“爷…再喝点儿嘛…”
“哼…叫我喝你却不喝,真是狡猾。”
“别这么说人家嘛,人家自罚一杯还不行嘛……”
“一杯?你以为一杯便能饶过你?”
一男一女调情嬉闹,外头人心惶惶,里头竟又是另一番天地。涂幽蹙了蹙眉,正欲转身想走,往后头的监舍里看一看,却被忽然插进来的另一个声音叫住了脚步。
“无端巧计将人来陷,薄命自伤怨红缘。独处闺房愁无限,落得孤身病恹恹——”
“停。”
涂幽这边脚步一顿,便听到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难听死了,换一首。”
一个有些清亮男声响起,带着些隐忍不发的薄怒,屋里头的玉霜,穿着来时那身戏服,脸上的戏妆还未卸,眼眸倒是清亮,他咬着唇,恨恨地看着那在床前媾和的男女,轻呼了一口气,道:“那官儿爷想听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