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西山（2 / 2）
“沉鱼，你怎么不吃？”聂琰看沉鱼拿着果子没有吃，疑惑问道。
“你吃吧！”她将果子扔回给聂琰。
这种果子，偏偏是凡人极难看见的。
八山四海虽不在人间，但是也曾有灵根诚心的凡人闯入过，就是为求奇珍异宝而来，有的是为求生，求利益，求修仙得道。八山四海与人间是有缺口存在，故而，八山四海的妖物才会涌入到人间去，甚至与崇灵山、离生山都有裂缝。
沉鱼手中的一道字诀朝聂琰的脑门上点去，顿时将靠近她的聂琰弹开一丈远，并且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聂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袍，恼怒冲沉鱼道：“丑八怪，你发什么神经？竟连我都打了！”
沉鱼声音清冷，手中字诀已然捏成，就要对着聂琰打去：“你将聂琰弄到哪里去了？”
见沉鱼已经识破了他，“聂琰”便化回了他的模样来，却是一十分俏丽丰朗的公子模样，白衣缥缈，甚是清雅卓姿。
“那个凡人，他在我的迷瘴里，姑娘可要瞧一瞧他的心？”俊朗男子笑盈盈的问道，那笑声和说话声，魅惑得很。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沉鱼冷哼一声，手中的字诀一散开，一道华光绽开，笼罩着聂琰的瘴气立即消散，同时沉鱼摄出窥灵之术，将那男子聚集的意念驱散。
那男子吓得脸色一慌，一下子退开了多步，看着沉鱼的那副面容，骤然想起什么，片刻就吓得逃窜走了。
随后，聂琰抱着柴回来，一边生火，一边埋怨这么大的一个林子，闻着空气清香，却是一个果子都没有找到。
沉鱼站起来，去不远处摘了几个红果子来，和聂琰一块吃了，暂且补充一些体力。
按理说，这一路应当是凶险万分才是，但沉鱼和聂琰自从遇到那只化作聂琰模样的山魅之后，一路倒是相安无事，所有的妖物都避开了他们。
行了约莫十来日的功夫，就到了南山之南，再往南，便是一片海，那片海，就是南海地界。
南海有十五座岛屿，菀丝草生长在南海的仙莱岛。
在人间，多有南海、东海的神话仙岛传说，实则，南海和东海这两个地方多有人间通往的缝隙，至于西海和北海，这两地过于荒芜，甚少有凡人前去，故而，并未在人间传出什么神话故事来。
沉鱼摘了发髻上的一朵桃花扔在南海里，片刻便见一只蜉蝣向他们飞来，沉鱼和聂琰坐上蜉蝣，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仙莱岛。
仙莱岛的环境可比西山要好得多，到处都是鸟语花香，景色宜人，聂琰见到心情都好了许多。
二人走到菀丝草生长之地，菀丝草也比磐根好看得多，就像是人间的丝萝一般，缠绕着周边的乔木，颜色淡紫色，叶子如含苞待放的花苞。聂琰才靠近那儿一步，就听得如雷鸣般的呼噜声，接着，轰轰的脚步声响起。
这才，他注意到两只形状怪异，但身形极其高大的凶兽刚睁开了眼睛，怒气的瞪着他们，那双眼睛，如铜铃般大。
不待他反应，那凶兽就一只脚抬起向他和沉鱼呼来，聂琰立即扒了手里的剑，飞跃过去挡下要踩到沉鱼的凶兽脚掌，接着就在半空中与其中一只凶兽打斗起来。
沉鱼看他还能够应付那只凶兽，便立即飞去与另一只凶兽打斗，她的修为字诀，在对付这两只以战斗为主的凶兽并没有多大用处，几个术法字诀捏出来打在它们身上根本就没什么作用，她只能依靠灵巧的身形躲来躲去，避开它们的攻击，等得它们打得累了，再趁机去摘一枝菀丝草。
不过，凶兽看守菀丝草不被人盗取，现在已经惊动它们，菀丝草周围顷刻间又生出了满片荆棘丛，这些荆棘可是吃修为的。
沉鱼一边对付着凶兽，脑子里一边想着怎么避开荆棘丛摘到菀丝草。
她一个没留神，就被凶兽一脚踩到，失去了重心，整个人直接往荆棘丛里摔去。
这一摔，她必定会落个满身是伤，而且修为散尽。
那么，她就会被凶兽活活打回原型，然后被这凶兽吃了。
唉！
沉鱼长长叹了口气，心里有些苦。
她好歹也是活得跟天地同寿的神仙，却要葬身一只小凶兽腹中了，为自己想想，都觉惋惜的很。
她若是有全数修为在，自是不将这两只凶兽看在眼里。
就在沉鱼以为自己要落在荆棘丛里时，突然听得聂琰“啊”一声痛喊，那痛喊，撕心裂肺。
沉鱼才惊觉，聂琰竟然是放弃了与那只凶兽纠缠，硬生生的过来给她当了肉盾，替她摔在了荆棘丛里。
“丑八怪，你看着身子瘦瘦弱弱的，怎这般重？压得我疼死了！”这种时候，聂琰还有功夫贫嘴。
沉鱼心里才生出的那点儿涟漪感动，被他这一句话耗得荡然无存，她抓了聂琰往上一跃，便就从荆棘丛里飞跃出来，堪堪落在离凶兽有些距离的石头上。
聂琰的背部，看不出血迹，却是能看到，他那身玄色袍子在往下滴着血，血染红了石头上生出来的青苔。
沉鱼看了眼地面上的那些“红苔”，眼中难掩心疼之色。他现今到底还是一具凡人之身。
“可疼吗？”
“自是疼得都不想活了。”聂琰一咬牙，便就又提了剑往那两只凶兽打去。
他虽是噬魔，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那荆棘丛会损沉鱼的修行，自然也会损他的修行，而他又套着一具凡人的躯体，是知晓凡人之痛的。此刻，他被荆棘丛化去了不少修为，提剑与那两只凶兽打斗时，却也是暗中使用了魔气，故而，一招一式都极其凶狠，先前那两只凶兽还打得他如炮灰一般，本就松懈了，这会儿聂琰一发狠，几十个回合打斗下去，聂琰却隐隐占了上风。
见聂琰能够应付两只凶兽，沉鱼便想过去摘菀丝草。
她才刚点足要往那儿去，聂琰一直顾着沉鱼这边，见她要去摘菀丝草，就赶紧撇开两只凶兽，过去拦下沉鱼：“你在这儿呆着，等会儿我去摘那菀丝草！救人是我要说的，不能让你为此受伤。”
话音落下，就又去与那两只凶兽打斗，顺带，将菀丝草摘了一株。
东西到手，沉鱼和聂琰便就此离开，正好仙莱岛这儿就有一个通向人间的缝隙，两人跃入海中。
……
聂琰昏迷了几天，又养病了几天，在沉鱼这小院里清清静静的，不被世事打扰。
顾三娘的女儿已经被救活，现在活蹦乱跳的，也常随着顾三娘一块来沉鱼的院子里玩乐。
沉鱼和聂琰去西山、南海找磐根和菀丝草，回来都已经是十多日后，长安城里发生了许多事，连早先答应宫临育府君为董成君筹谋的事都耽搁了，董成君也已经哭恼寻死多回，要不是临育府君用灵力护着，她都已经死了多回了。
沉鱼去西山和南海，临育府君掐算不到她的行踪，这沉鱼一回来，她有了沉鱼的音信，就立即传了密诀给沉鱼，将沉鱼唤来训斥了一番，得了沉鱼立马就去筹办董成君的事的承诺，临育府君才放了沉鱼走。
长安城早就翻了天，只是聂琰在养病，沉鱼未去打扰他，连聂王府派了好几茬子的人来催问，都让沉鱼给拦下了。
聂琰受的伤不是很重，就是回来后，在水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估计是水灌进脑子里了！
正个人恹恹的。
被荆棘丛伤了，又跟两只凶兽打斗了那么久，现在想养着吧。
沉鱼每日窝在屋子里看看书，翻翻那些从崇灵山搬回来的奇闻异录，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事，却似乎忘记了许多重要的事。
她在院子里种了一株花，每日浇水灌溉，聂琰就靠在屋子里靠窗户的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沉鱼，给种子浇水，和顾三娘一起摘菜，陪囡囡踢毽子，还教囡囡写字、弹琴、念诗。
沉鱼是越来越有人气儿了，活脱脱的像个凡人一般。
聂琰嘴角咧出放肆的笑，沉鱼这丑八怪性情那么不好，以前看谁都是看蝼蚁尘土一般的眼神，而今，不也有了人气儿了吗？
凡人的那些嗔痴爱恨的俗气，沉鱼既然沾惹上了，那他要睡到沉鱼的事……岂不是简单得多？
沉鱼正教囡囡学习写诗的时候，聂琰在屋子里哎哎哟哟的大喊：“丑八怪，我背上疼！”
沉鱼就只好放下毛笔，过去看聂琰，那荆棘丛将他的背刺得很深，伤养这么好些日子，他那背后还是一片触目惊心的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愈合都不曾。
“你可必须得赶紧好起来，外边起了战乱，天子和聂王府的人一直寻不得你。你得要出征了。”沉鱼其实不想告诉他这事的，她算过了，聂王府经此一役，会殒灭。
所以，才一直瞒着他。
她明明知道，现在的聂琰是噬魔，不是以前的聂琰，对聂王府想来也是没那些感情的，偏偏她还认定他是凡人聂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