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婚姻往事（一）（2 / 2）

“我希望我从未为了你向夫人祈祷过，”我对他说，“我希望你死在加尔达海湾。”

“你终于说出来了，”他哈哈大笑，“好啊！瞧瞧你都做了什么？你欺骗了我！你骗我去向你的夫人祈祷，结果却献祭了我！马克西米连已经被你杀死在加尔达海湾了，亲爱的，你的愿望早就达成了！”

“你明明知道不是那样，想要成为变成德·温特家族继承人的人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愿望。”

“是啊，所以你是多么纯洁无瑕啊！一切邪恶的计划都出自我手，这是你的意思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你让我把罗伯特带到沙滩上去，是你告诉我一切愿望都要付出代价，是你诅咒了我，而这都是为了什么？”他凑近我，“为了离开那座荒岛？为了摆脱你的老保姆和蠢仆人？还是为了让你的邪神重获自由？”

为了爱情。我在心里悄悄地说，但我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曾是我最爱的人，“你不过是个低等海员罢了，德·温特先生这个头衔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德尔菲桑庄园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曾说我是海的女儿，你曾经只属***，“没有夫人的帮助，你以为你会来到我的岛上吗？我告诉你，就是你口中的邪神造就了你，她也同样可以毁灭你！”

他终于被激怒了。

“是你……”他颤抖着说道，“你这个疯子……巫婆……你这个……”他突然看到了我手中的海螺，猛地抓住了我，“你还在祈祷吗？你在祈祷我的毁灭吗？”他用力把我往后推，“那你就继续祈祷吧！就在这里！反正这是你最爱的地方！你也不用再被任何人亲了，你也不用和我一起表演了……再也不用了！”

他把我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锁上了门。

过了一会，门外似乎传来了康斯坦斯的声音，她的嗓音已经嘶哑，但我的丈夫不为所动。

“她怀孕了！她怀了您的孩子！您怎能这样对她？”康斯坦斯喊着，“安妮！安妮！天哪！德·温特先生！求求您了！”我不敢相信这是康斯坦斯的话，她是多么的骄傲啊，可在这里，她跟我一样无助，“求求您了！”

“夫人的精神状态不稳定。”我的丈夫说，“这是为了她的健康着想，也是为了胎儿的健康……她不适宜跟太多的人接触。”

“是啊，她不能受到惊吓。”陌生人附和道。

“她的体质和我们不同。”另一个陌生人附和道。

“这也许是遗传性疾病，需要一定的隔离才能治愈。”他们一齐说道。

后来，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在安东尼娜·德·温特生命的最后一个夜晚，只有康斯坦斯·休斯太太守候在她身边。

老管家用手帕轻轻地擦去安东尼娜脸上的汗水，血水，和眼泪，她自己也泪流如注。

“我的小安妮呢？”安东尼娜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在这里，亲爱的，她在这里。”康斯坦斯颤颤巍巍地从摇篮里抱出了婴儿的尸体，温柔地放到了安东尼娜怀里，“他们想埋掉她，但被我抢下来了。你必须见她一面。”

“谢谢你，康斯坦斯。”安东尼娜歪过头看着女儿，孩子的脸是青黑的，几乎已经看不清五官，“她真美啊。”她说。

“是啊，就像你一样。”

“天啊！”安东尼娜漆黑的双眼突然瞪得极大，一瞬间甚至有了神采，“当我许下愿望，大海就会为我实现！”她厉声喊道，“我希望您赐予安妮生命！我希望您赐予我女儿生命！让她活下去！哪怕要献出我的生命！”

“不要说了，安东尼娜，你不要说了！”康斯坦斯无助地哭喊道，“你不能死，我的孩子，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签下那份契约，我不该把

你送上恶魔的婚床……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呀！”

“这不是你的错，康斯坦斯。”安东尼娜轻声说，“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安妮。”

海螺里传来了浪潮的声音，哪怕在离大海数千里以外的地方，夫人依旧在聆听。

“好，亲爱的，我答应你。”康斯坦斯握住了安东尼娜渐渐冰凉的手，“那德……马克西米连呢？你想要怎么处置他？”

“处置他？”安东尼娜闭上了眼睛，凄厉地笑了，“我能怎么处置他呢？我不过是个疯女人罢了……我也没有多余的东西能够献祭给夫人，没有人能够帮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我不在乎了，康斯坦斯，我恨他，但我也爱过他，现在我不在乎了……我要去找妈妈了。”

午夜时分，小安妮发出了第一声痛哭，随后变成了尸婴尖利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