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德尔菲桑庄园谜案 (一)(2 / 2)
迎接她们的是一位神色严肃的女人,她自称休斯太太,“我是这里的管家,”她说,“德·温特先生等你们很久了,或许你们应该更快一点。”
“除了直接用罗盘传送术,并没有什么更快的方法。但是德·温特先生这样的体面人,也绝不会允许我们用这种见不得光的办法过来吧。”菲奥娜扮了个鬼脸。
休斯太太没有理她,只是挺直腰板,略略抬起下巴,领着她们往里面走。她是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妇人,脸有点长,两颊略微凹陷,黑发中夹了不少灰白的发丝,挽成一个整齐的发髻。或许是因为她穿着高领束身黑衣的缘故,她整个人显得非常挺拔而庄重,就如同府邸本身一样不可冒犯。而她的眉间有一道深深“川”字皱痕,大概是因为她常常紧缩眉头吧,就像现在一样。
比起外围的秀丽景致,庭院内部显得要肃穆得多。虽说有美人鱼喷泉的装点,这里的氛围仍旧是那么静谧,甚至有些阴沉。嵌着框条的窗户像是一只只漆黑的眼睛,冷冷审视着一切来客。宅子相当庞大,却生着尖尖的穹顶,如同一口锋利的剑。如此一来,那个美人鱼喷泉反而显得十分突兀,清水从形体婀娜的人鱼嘴中喷出,又流回她尾边,与石雕海藻缠绵悱恻。有那么几次,水坠落在人鱼脸上,像是潺潺而出的热泪。
她们被带到了德尔菲桑庄园的主人——罗伯特·德·温特先生的书房,而那位站在窗边,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就是德·温特先生本人了。虽说岁月已经给他添上了抬头纹和白胡茬,罗伯特·德·温特依旧可以算得上英俊而有风度。不过,楼玉实在不太喜欢他那略显傲慢的态度,尤其是当他看见她时,还有意识地皱了皱眉。
“很荣幸见到您,菲奥娜·玛芮葛德小姐。”示意休斯太太离开后,罗伯特说,“我听说过您的名字。”
“我也一样,德·温特先生,这位是我的同伴楼玉,她……”
罗伯特打断了她的话,“他们没告诉我会来一个……”
“新手?如果您担心的是这一点的话,我可以向您保证楼玉的能力绝不在我之下。”菲奥娜也插嘴了。
“……南方人。”罗伯特依旧固执地说出了后面那个词,大约是斟酌了一下,他才把原本某个不太中听的词语改口成了“南方人”,然而听起来依旧相当刺耳。“我在这里很少见到南方人,即使有,也是休斯太太雇佣的短工。”
“ 这世界上有很多‘南方人’,先生,如果你有幸离开这座漂亮房子的话,一定会大开眼界的。”楼玉尖锐地说。
“如她所说,德·温特先生,况且您也只有这位‘南方人’和我可以依靠,不是吗?”菲奥娜笑嘻嘻地说,“毕竟据我所知,我们才是猎人,而您可是‘长衣’呀。”
“我以为你们是来解决问题,而不是来吵架的。”罗伯特冷冷地说,“你们应该明白我也有权利现在赶你们出去,让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是的,我明白。”菲奥娜轻轻地说,“然而您的问题也解决不了了,不是吗?”
这句话倒是真的戳中罗伯特的软肋了,楼玉注意到,这个不甚友好的“长衣”贵族已经很久没有休息,显然被某桩事情折磨得身心俱疲。他需要我们,比我们需要他更甚,楼玉心想。
最后,他放弃了争辩,摇了摇手边的铃铛,而幽灵一般的休斯太太很快回到了门口,“老爷。”
“带两位小姐去简的房间。”他捏了捏眉心。
她们跟着休斯太太绕过堪称辉煌的大厅,阳光穿透镶嵌着彩色玻璃的穹顶,变成猩红的色块,倾洒在熊熊燃烧的壁炉边。上楼梯时,楼玉看见一副装裱在金色画框中的人像,那画里是个黑头发、黑眼珠的女人,嘴唇有点点厚,微微上翘,仿佛在微笑,又像是在嘲弄。而她那双已绘入画中的黑眼睛,似乎依旧闪烁着野性的光辉,有那么一刻,楼玉以为她是个活人。“她真美。”她忍不住感叹道。
“这位是德·温特太太。” 意料之外,休斯太太接过了话,“罗伯特先生的妻子。”
“恕我冒昧,我以为先生的妻子是……”简?楼玉吞回了这个名字,显然,休斯太太并不希望听到它。
“看来,她就是传说中的安东尼娜夫人。”菲奥娜说,“德尔菲斯庄园的前女主人。”
“请注意您的措辞,小姐,据我所知,德尔菲斯庄园只有一位女主人,那就是安东尼娜。”休斯太太狠狠地说。
楼玉和菲奥娜只得面面相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是的,一些关于德尔菲斯庄园的传闻早就飘到了星罗湾,甚至更远。鱼贩子和水手们窃窃私语,说德·温特先生的第一任妻子美貌无双,却不幸患有遗传病。“真是可惜,她当初可是加尔达岛的‘黑珍珠’啊!”一个老歌手说道,“她结婚时,我也去给乐团伴奏。那时候她的舞啊,歌啊,真是让我们这些歌手也自叹不如。然而好景不长,据说她三次流产,唯一的孩子又夭折了,渐渐害起了家族的疯病,后来连德·温特先生都不认识了,只知道躲在房里哭,骂人,甚至还要用刀子扎人。”
显然,这些话是不能同休斯太太讲的,如果罗伯特先生稍加注意,便会发现他提到“简”时休斯太太眼中轻蔑的神情。又或许他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不想明说。看来,那位简小姐在德尔菲桑庄园的生活并不太好过。
她们穿过长长的走廊,终于来到了简的卧室。休斯太太推开房门,楼玉先看见一个小小的,守在床边的女孩身影,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三个穿着红袍的僧侣。
“天哪……”菲奥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只有楼玉听得见的声音抱怨道,“我以为一切已经够糟了,可没人告诉我这里还有红袍僧啊。”
这一次,楼玉可是彻底感同身受了。想必那几位红袍客也一样,咒术师和伏一教徒共处一室,真他妈讽刺,如果不是还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简小姐,楼玉真想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