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佛（11）（2 / 2）

裴泽笑着回握住小女孩冰凉的小手：“沙迦逻这么可怕呀？那他的故事，是谁给你讲的？能不能讲给我听呢？”

“是……是树林里的，一个叔叔。”小姑娘看着盯着被子说，“沙迦逻很吓人的，我记不清故事……但是，但是可以讲给你听。沙迦逻是……是神，创造了我们，但是他的力气分给大家，不够用。沙迦逻有四张脸，四张嘴，每天要吃四个小孩才有力气，他打别的坏神，被他吃了的小孩就是神女……后、后面的我不记得了。”

“善姜真棒，能记住这么长的故事。这个沙迦逻吃小孩肯定不是什么好神，我们得去打败他。除了你和哥哥，还有其他的小朋友一起被带到京城吗？”

“好多小姐姐。”小女孩点头，“但是不一起走，他们烫我们，我们跑不掉，就分开走。”

“那你知道沙迦逻大魔王住在什么地方吗？”裴泽轻声问道，“看到那边那位很帅的叔叔了吗？他呀，是个大英雄，你告诉我们沙迦逻在哪里，我们去把小姐姐们都救出来，让沙迦逻给你们赔礼道歉，改过自新好不好？”

“沙迦逻住在……住在……”小女孩抿着嘴望天，“永……永……”

“永兴坊？”是夏彦。那两个人贩子都是白马人，路上仗着小女孩听不懂官话，言辞不避。

听到熟悉的三个字，小女孩连连点头说就是这里，沙迦逻住在这个地方，在这里吃小孩。

“殿下听得懂华亭话？”裴泽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奶糖递给小女孩，摸了摸她的头。

“我封睦王，听不懂睦州一带的方言，难道要被州官当傻子糊弄？”夏彦把蹲在地上的裴泽拉起来，“靖云还记得先前我说，玉光身上的蛊虫是沙莱国的邪教养出来的么？你说，会不会西市的番庙也和沙莱有关。”

夏岳：“什么什么，什么永兴坊沙莱国的？”

裴泽抱臂靠在床柱上，点头：“有这个可能，‘达玛’大约来自沙莱语‘日光’的音译，读起来挺像的。不过沙莱和大宁无冤无仇，两国交好多年，他们这邪教怎么总盯着中原小姑娘拐。”

“等等，说邪教之前麻烦二位听得懂华亭方言的先翻译一下，这姑娘刚刚说的叽哩哇啦的都是什么？”夏岳连忙叫停。

“她说，那两个人拐走她是要拿她去祭神，就西市番庙里那个沙迦逻，鬼市的人抓了不少小女孩运到京城，是分开走的。”裴泽解释道。

“靖云，西北军玄卫潘自怡现在左监门卫？”夏彦道，“去通知他注意带着年幼小孩的外乡人，不，京城人也算在内，入城的小孩每一个都要查验身上是否有烙印，咱们马上回城先把乞丐身上的蛊虫驱出，再探番庙。”

裴泽拉开房门，回头看向夏彦：“我还有事，得去问问那个男孩，问完就走。”

“男孩不能说话，你问什么？”夏岳好奇，他已经听说了两个被解救的孩子的惨状，所以夏彦在他面前弄死两个人贩子时他只觉得不够解气，应该送那两位去刑部大牢体验刑具一条龙。

“我先前就在好奇，大多数人贩子不会任由拐来的小孩生病，因为小孩就是他们跑商的货物，货物死了或是重病那这一单生意也就赔了，做得久的拐子甚至堪称儿科圣手。而那对男女就带着高热腹泻脱水的小孩赶路，无非是他们笃定这个孩子在到达目的地后要么会立刻死去，要么会有人医治，不需要他们浪费时间金钱给女孩治病。男孩则不同，他身上的犬皮还未完全附在原本的人皮上，手脚端口皆是刚刚掉痂的新伤，还有敷药的痕迹。他们坐驴车从建德过来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个男孩是在即将离开建德那段时间内被制成人犬的，并且被拐子妥善地上了药确保他活着，伤口愈合，最重要的是他得是清醒的，只有清醒的人犬才能表演，能为主人赚钱。所以他不是要送去番庙的孩子，而是那两个人贩子在鬼市另外买的，我觉得这个男孩知道的应该比小姑娘多得多，那件缠金丝的衣服原本也属于他。”

夏岳问：“这又怎么解释？”

“华亭县丰文坊住的都是申江边上的渔民和挖沙子的苦力，哪来的人家穿得起缠金丝。那男孩有勇有谋，脱离暖寒蛊控制后马上跳车向我求助，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裴泽走进院内，问夏彦，“殿下不来看看吗，说不定那孩子知道些建德鬼市的事。”

“小孩子，逢此大变，多会记忆不清，算了吧。”夏彦皱眉，并不赞同裴泽再去刺激那个可怜的孩子。

“殿下，你把小孩子看的太脆弱了。”裴泽微微一笑，“就算是小孩子也能清晰记得自己经历过什么，仇人长什么样子，命运倾轧之下甚至可以记得对方每一次呼吸的力道。去看看吧，那孩子也会很想告诉我们是谁把他送去鬼市，又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