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大哥已经让我烤上了些土豆，还要什么你们点，好了我再上。”
“哎呀，真是贴心，土豆都烤上了。我也好想有这种VIP待遇啊！”
“滚远点。”许周周嘴里骂着，心里却是甜的。
一行人说说笑笑，坐到最安静的包厢里，大吃大喝。
果然，不到几分钟黄景歈回来，进来跟许周周打了个招呼，陪着喝了一巡酒。然后悄悄拉着许周周的衣服，许周周对着胡吃海喝的众人说要上厕所，起身就跟着黄景歈出去了。
从饭店后面出去，有个平时休息的空地，空地正对着教师宿舍的院墙，高大的玉兰树从墙头露出端庄的容颜。一朵朵优雅幽香的花朵，摇曳在枝头，暗香浮动，美不胜收。前面脏乱和喧嚣仿佛隔开了一个空间，只有默默无语的清香，在夜晚的空气中流动。
“别喝酒，胃不好还喝。”黄景歈说着递给他一排养乐多。
“啊！谢谢。”许周周笑得眯缝了眼，“刚才去买它去了吗？”
“甜甜的，小孩儿才喝。”
“哼哼，我还是个宝宝。”许周周不由自主对他撒娇起来，含着吸管低头不看他，心里却打鼓似的响。
“切，给你作的。小东西！”黄景歈看他小孩般喝着养乐多，得意笑眯眯，这样的休息时光舒适地让人不想动弹。
“喂，发呆了？”
“看你好看。”
“切，收钱了再看。”
“包邮不？”
“包头。”
……
院墙下靠着一辆共享单车，许周周想起刚来时候的事情，有点恼火，于是连比带画把锁车的事告诉了黄景歈。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怂，他过分夸大了那个男人的凶恶程度。
“你说这人素质也太差了，就只顾自己。”许某人义愤填膺道。
“也许是没钱吧。”黄景歈笑笑。
“没钱就可以这样吗？没钱就可以把公共资源据为己有？”
“……呵呵。”
黄景歈当然知道这样不对的，但是有时候因为穷，他也做过并非道德的事情。比如坐过站没钱补票只好逃票，比如饭店里落下很久没有人回来找的手机当作二手卖掉，又比如帮着老板卖不新鲜的肉串……他没有办法跟许周周一起，举起正义的旗帜口诛笔伐。忽然觉得，因为穷，连自己也变得有罪了。
“有烟吗？”黄景歈低声问道。
“不是不吸烟吗？”
“偶然。”
“不好，别吸。”
许周周自己却拿出一支含在嘴里，偏着脑袋点燃了它，深深地吸了一口，长长地吐出来。白色的烟圈袅袅升起，灯光下黑夜如昼，他的侧脸如雕刻般分明。烟雾下，表情变得迷离而动人。
鬼使神差般，黄景歈靠近那人，一伸手拿下他嘴边的香烟，放进自己的唇边，跟着深吸一口，盯着远方的黑夜中最亮的星星发呆。
许周周看得目不转睛，啊，连抽烟的样子都是那样美好。也许他眼神过于沉迷，也许是两人靠的太近，也许此时氛围太迷人。
静谧，如这缕烟草香味，缭绕成曲线缓缓飘散。
不知过了多久，都没有人说话。
就在许周周觉得自己快要被醉人的安静溺死，黄景歈把烟头扔到地上，踩了踩，头一歪，对他神秘笑笑说：“走，带你找个乐子去。”
许周周被他歪头杀迷住了，站直身子应道：“好啊。”
说着，黄景歈走进后厨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铁丝，想了想又进去拿了一把大铁钳。
“去哪里？打架？我最喜欢。”许周周兴奋道，完全忘记了下午自己的怂包样。
黄景歈大笑，拿脚踹他的屁股：“打架才不带你，你个娇生惯养的，别被吓死了。”
“滚！”被侮辱的许周周，一下子跳着回击了他，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想要袭击他的后膝盖窝。
跟柔术高手过招，真是自讨吃。许周周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他先勒住脖子的，不到一秒钟就变成被对方勒住脖子，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紧紧贴在一起。有一刹那，他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热度，但又觉得是幻觉，因为被那人抱住的几秒钟，他神志不清，心脏似鼓点，全身都脱力般后靠在他的怀里。
他在他耳边说：“想偷袭我，你还嫩着呢！”热气吹到耳边，麻酥酥的感觉，一直传到指尖，不能动弹。
从耳朵到脖子到脸，一下子红个透顶，却又特别享受这样的轻薄无礼。真希望这一刻能静止，时间永远不要往前走。
其实，总共时间，不过两秒钟。黄景歈放开了他，嘲笑道：“你是兔子吗？烧熟了啊。”
“去尼玛的，滚。”羞愧难当的许周周，只有用骂脏话来平复内心的躁动。刚才的悸动和慌张，是自己站在最大的舞台表演都未曾有过的。
“我们去哪里？”
“你下午说的是哪里的车，后门吗？”
“嗯。”
“带我去。”
“你要干嘛？”
“找乐子啊。”黄景歈挤眉弄：“跟上。”
许周周忽然明白，兴奋起来，跑着跟上，带他来到了下午事发的地方。
远远的，那辆车还孤独地被锁在灯柱上。
黄景歈跑过去，掏出口袋里的铁丝，对着链条锁拨弄起来。许周周紧张又兴奋地看他低头做着这一切，认真的时候他微微撅起的嘴唇，在路灯昏黄的灯光下有着水润的光泽，想扑上去咬一口。就这样想着，身体居然有点热。
“好了没有啊？”许周周兴奋的声音都有点抖。
“等等。”
蹲下去，许周周看他掏锁眼儿：那手修长而有力，指腹上有茧。想必是做过很多辛苦的事情吧。手背也不是那么光滑，常年烟熏火燎的工作，让手背上有烫伤的疤痕。许周周心疼起来，黄景歈专心致志地撬锁，仿佛是天底下最神圣的工作。他的迷弟蹲在一边，虔诚地仿佛将要吻上他的手。
咚咚咚。长长的马路居然传来了脚步声，这么晚还有人经过吗？真是点儿背。
许周周虽然胆子大，但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不由得慌了，低声说：“有人来了。”
“嗯。”黄景歈抬头看了看来人的方向，冷静地说：“没事。”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
已经可以看到来人了，好像是个过路人。那人也在打量这边的情况，脚步加快。
“大哥，人来了。走吧！”这会儿许周周真的有点慌。若被人抓住，有理说不清。
“好，马上。”黄景歈依旧镇定自若，连头都没抬。
“喂，干什么你们两个，偷车！”来人走近，看清他们的动作，来不及分清情况，就大喊道。
随着那人的跑过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许周周差点要拉着黄景歈跑了。
忽然，“啪嗒”一声，黄景歈一把扔掉铁丝，干脆利落地掏出大钳子，屏气凝神一下夹断链条锁，迅速把它抽出来扔了出去，扔到那人的身边。对方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武器，往旁边跳开，不留神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地上。
“站到前来。”黄景歈跨上自行车，单手握把，侧身让许周周站到前面。
许周周忙跳上车，站稳扶住前车横杠，微微往前趴。黄景歈另一手扶上车把，把他圈在怀里，一个脚蹬车，滑出几米之外。正巧这个地方是个下坡，车顺势飞一般，向下冲去。
后面传来男人愤怒的叫骂声，越来越远，直到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黑夜。星星。
只有他们和自行车，在夜凉如水的晚上，御风而行。
“好玩吗？”他笑着问他。
他劫后余生般地大笑道：“啊！太好玩了。”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吹起T恤，鼓成一团。吹起头发，飘洒而动。身后是他温热的胸膛和雪松般男人的气息，他的手碰到他的手，他贴近着他的身体，他的呼吸混合着他的呼吸……多希望就这样，一直到达时间的尽头。
“黄景歈！”他大喊道。
“啊？”
“黄景歈！”许周周大喊道。
“怎么？”
“黄景歈，……”他的声音低了，后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
忽然，许周周眼角湿润起来，鼻子酸酸想哭。说不出口的甜蜜爱恋，只能化作一声声的呼唤。
“笨蛋！”
“你才笨蛋。”
……
青春在风中唱歌，唱一个良辰美景，佳人在梅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