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所有的时间（2 / 2）
“小顾啊，你知道调酒是一门可遇不可求的艺术吧。”
“……嗯。”
“如果你愿意帮我把这只孔雀送到……”韩老师一抬手，从书架上飞来一支笔，她飞快地抽了张A4纸出来，龙飞凤舞写了个名字：“送到研究院陈签那里去，我就教你调酒吧。”
顾淮叶手里一口没喝的酒被韩老师拿走放在桌上，换成一张写了名字和地址的A4纸。
我并不想学，可以拒绝吗……
顾淮叶愣了几秒，韩老师看她表情不对，立刻开始加码：“你的魔法文字课是我教，给你开小灶怎么样？”
顾淮叶最终抱着孔雀走了，走之前她问了一句：“那那只小香猪老师是打算养吗？”
韩老师正在喝百威，摇了摇头：“红烧呀。孔雀不好吃才给陈签的。”
顾淮叶中考那段时间贫血的很严重，家里没人管她，整天吃食堂，她又在长身体，膝盖疼，蹲在地上一会儿，再站起来眼前就是一片黑。
小县城里会有那种端只马扎就在树底下坐一天的老人，有个奶奶，也一个人住，不知道夫家是出了什么事，反正就一个人住，常常坐在马扎上纳鞋底。大家叫她琳琳奶奶，听说琳琳是以前她孙女的名字，这个孙女后来去哪了，也不知道。
琳琳奶奶总是喝粥，顾淮叶印象里她总是喝糙米粥，可能是因为便宜，也有菜，就是她自己腌的苦咸菜。老人家口重，顾淮叶尝过一点，咸得发苦，根本吃不下去。
顾淮叶和琳琳奶奶都是没人理的那种人，她有时候会蹲在马扎前和琳琳奶奶讲话，絮絮叨叨，也没指望奶奶能听懂。
第二天琳琳奶奶带了十颗生花生来，拉着她说人家讲吃花生补血，一天最好吃十个，吃多了效果就不好了，都是大颗好看的。
孔雀很乖巧地待在怀里，顾淮叶认了认地图，发现已经到研究院了，从一号门进去，刚准备按门牌认路，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是要去哪啊？”
是禹羲。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回头，手里端着个马克杯，身上套着件没纽扣子的白大褂。
对啊，禹羲最近在研究院这边做课题项目的。
“老远就看见你了，一直鼓着脸在想什么呢？”他把马克杯放在身边的窗台上：“我帮你拿着？”
“不用不用，我都抱一路了，待会儿弄脏你衣服。”顾淮叶赶紧摇头：“在想以前很照顾我的一个奶奶，我过年的时候还去她家吃过饺子呢。”
“哦，那要不要找个时间去看一看？”禹羲问。
“她已经去世了。”顾淮叶轻轻说：“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后辈，可能只有我还在记着她吧。”
禹羲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对了，学长你知不知道这个办公室在哪个方向啊，我们楼下的韩教授拜托我送过来的。”
禹羲看了，无奈地说：“你完全找错方向了，要从2号门进去才到得了……我带你去吧。”
顾淮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打扰到你吧，要是你忙，我自己也找得到的。”
禹羲想要把她怀里的孔雀抱出来，那只蓝孔雀扑腾一下翅膀就躲开了，滑翔到一边，警惕地看着他。
“我一直不怎么讨小动物喜欢，”禹羲耸耸肩，拿出了根新魔杖：“还有小孩子。”
他念了个咒语，那只孔雀就晕乎乎地自己走了过来，被禹羲一把拎起来：“走吧。”
研究院占地面积很广，从一号门到二号门去要经过一个小广场，禹羲说是在仿格鲁尼亚的“玫瑰革命广场”。
“不过格鲁尼亚的那个原版在在2005年因为政局改变，作为象征前苏联思想的建筑首当其冲被毁掉了。”他介绍道。
穿过小广场之后，进入二号门，顾淮叶全程认不清楚路，就跟着禹羲走就对了。
禹羲送到楼梯口，就收到封短讯，看了之后还没开口，顾淮叶就明白了，一个劲地说：“不要紧，去忙吧，我自己找得到的。”
他很抱歉地笑了笑，小声说：“是林教授上次给的资料，现在在做干扰测试，我以为要一段时间的。”
顾淮叶点点头，要把孔雀抱回来：“去吧。”
“等一下。”他说，凑过来在她额角上轻轻碰了一下，心满意足地走了。
顾淮叶觉得自己有进步，她只抱着孔雀呆站了不到十分钟，去敲陈简实验室门的时候，脸都笑僵了。
陈签的实验室非常乱。
满满当当都是书，门只能微微推开一条小缝，勉强挤进来，看见一个男人穿着件皱巴巴的衬衫，盘着腿坐在块巨大的白色写字板前面。
“陈老师？韩教授让我送只孔雀给您。”
“嗯嗯知道了。”男人敷衍地答应了两声，根本没回头：“就压在牛津词典下面吧。”
顾淮叶：“……”
她提高声音：“陈老师！是一只孔雀！”
“啊孔雀，”男人如梦初醒，把椅子转过来：“孔雀就直接给我吧。”
好面熟。
顾淮叶和这位陈老师同时瞪着对方，拼命回想是在哪里见过。
还是顾淮叶先想起来：“你……你是不是在地精集市卖过书，就是那个《男人装》！”
陈签干巴巴地说：“还有《共青团员应该怎样要求自己》。”
“好巧啊，”陈签快速地点了点头：“好了，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他接过孔雀，抱在怀里，把头搁在孔雀的脑袋上，又转过身去，直愣愣地盯着白板，孔雀长长的尾羽拖在地上，但它异常的安静。
陈老师要孔雀干什么啊……
很久以后，顾淮叶才知道韩教授和陈签是好朋友，而他们俩，是因为有一样的兴趣爱好才成为好朋友的。
而这个兴趣爱好是……宅。
两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好朋友。一个整天蹲在宿舍喝酒，一个整天坐在白板前思考人生。
当然，陈签完全不承认他们是好朋友，他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仔细思考过自己的人际关系，然后认为人类只是过度自我美化的刺激反应机器，不过在基于自己的利益和他人来往。
陈签表示他一直坚持和韩教授来往是因为他们有肾移植兼容性。
韩教授表示who care，只要有酒喝你说的都对，对了我有只孔雀没地方扔，先扔你这儿帮我养几天。
顾淮叶按原路返回。
……她真的尽力了，好歹回到了一楼，在连续走进了好几个死胡同之后，终于遇见了一个活人，是位穿白大褂的小哥，难得的头发浓密，推着个小推车，小眼睛非常疑惑地看着她。
“您好请问一下，正门在哪里啊？”
“正门啊，”小哥指着一扇门：“往那边，直走就行，不管有没有墙壁，一直直走，这是我们私底下的捷径哦。”
这不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原理吗！
真正的魔法师向墙冲过去就会穿过墙，到达门前。不愧是研究院，连出门的近路都那么清新脱俗！
顾淮叶道过谢之后，义无反顾地推开了那扇门，直接朝着墙走了过去，没有犹豫，越来越近，闭上眼睛准备撞上去——穿了过去。
她来到了一条走廊上，很窄，两边都是墙壁，尽头是一扇生锈了的大铁门。
顾淮叶往前走了两步，看见高炘和沈昭正在撬锁。
他们俩面对面席地坐着，旁边摊着张活点地图。
“你们怎么在这儿？”她脱口而出。
“你怎么在这儿？”这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迷路了，然后有个小哥给我指路指到这儿来的。”顾淮叶说。
沈昭：“什么？？？他坑你的吧，这里是墓地啊。”
“啊？”
高炘抬起头，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是块墓地，用来埋葬实验对象的。几十年前学界还是允许用死刑人员做活体实验的呢，当时主流观点认为刑罚不在于惩罚而在于威慑，作恶多端的人仅判处死刑是不够的，这块墓地就是用来埋葬那些用身体为科学发展做出了贡献的死囚犯。”
顾淮叶：“所以你们来这儿干嘛？”
沈昭和高炘默契地击了个掌：“当然是提前准备复试。”
顾淮叶：“啊？你们什么意思？”
沈昭神秘兮兮地向她招手，示意她凑过来：“你记不记得327室，那个房间我回去查了资料，说是本身具有强烈的魔法磁场，可以干扰人的思维，所以那天的那个考官才能这么轻松用出强大的精神魔法。”
“这块墓地也有磁场，和327室的磁场类似，我们俩商量着，觉得可以利用这个特点锻炼一下。”沈昭接着解释：“听参加过复试的学长说，复试的主要内容也是用精神魔法进行。”
“如果习惯了的话，可以不被精神魔法误导，复试就可以快准狠地找到目标！”
顾淮叶：“……下次能不能喊上我，谢谢。”
沈昭尴尬地笑了两声：“好的好的。”
顾淮叶凑过去看，发现其实铁门并没有上锁，只是锈得太严重，推不开。他们俩也不是拿着铁丝在撬锁，而是用魔法在一点点清理铁锈。
门开了。
是西式墓园，露天，大部分墓碑是花岗岩或者大理石制成的，显得尤为庄严肃穆，甚至可称美丽。
顾淮叶俯身去看靠近门的第一个墓碑。
阿里伯特·海姆，1935年加入党卫军，1941年加入毛特豪森集中营，被称为“死亡医生（Dr.Death）”，对犹太人做了许多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墓碑上写着：他得到了自己施加于别人的，这就是他应得的。
※※※※※※※※※※※※※※※※※※※※
谢谢DOVIS的地雷，谢谢宝贝儿。
今晚大约还有一章，不确定几点，建议别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