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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骤然冰凝的空气里, 立着一对横眉冷目相对的男人——吴巍拉着韩震，华旻恺将韩沐遥护在怀里侧过身，一只手心疼地按在她刚被打了耳光的脸上。

沐遥妈妈的惊叫打破了那一瞬的僵局：“遥遥，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服务员……”

韩沐遥刚要开口, 华旻恺已抢先说了出来：“阿姨，我叫华旻恺，是遥遥的男朋友, 我不是这儿的服务员，只是担心她，所以才换了这身衣服守着，您别见怪。”

韩震指着韩沐遥, 浑身发抖：“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男朋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韩沐遥咬了咬嘴唇：“吴巍出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但我们已经相爱了好几年！”

韩震闻言大怒，又要冲过来教训韩沐遥，沐遥妈妈连忙起身和吴巍一起拉住他, 又回头盯着华旻恺：“等等老韩！我怎么觉得这小伙子这么面熟？”

华旻恺道：“叔叔阿姨, 咱们见过，我是华氏制药华建雄的儿子，遥遥高三的春节前咱们一起吃过饭。”

沐遥妈妈恍然大悟, 韩震则一凛，动作顿凝。

而因为另一原因觉得华旻恺面熟的吴子孺尚未发声, 自从华旻恺出现就始终紧紧盯着他的严阿姨忽然失声叫起来：“阿昃！你是我的阿昃！”

大家都被严阿姨这声撕裂的吼声震得目瞪口呆, 一时无法判断到底是她真有根据, 还是被刚才韩沐遥的一番话、以及华旻恺和吴巍相似的面孔刺激得疯病复发。

严阿姨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紧紧抓住吴子孺的手，指甲都扣进了他的皮肉里：“老吴，他不光是像吴巍，他跟我二哥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啊！这是外甥随舅啊我的老天爷，这是我的儿子啊！”

说话间，她已扑过来抓住华旻恺，一连串语无伦次的发问喷薄而出：“你今年多大？你叫什么？你是哪里人？你爸爸妈妈是谁？”

她一边发疯般地逼问一边在华旻恺身上胡乱摸索，每一对父母在孕期都只盼着孩子完美无瑕，此时她却只恨吴昃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痣或胎记这样明显的生理特征，华旻恺也没有，一时之间既无法证明他就是吴昃，也无法证明他不是吴昃。

韩震夫妇和吴巍都原地石化，而吴子孺跟过来拉住严阿姨，也一脸震惊地瞪着华旻恺。

华旻恺整个人都懵了，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着韩沐遥：“我、我……我是我父母的儿子啊……”

韩沐遥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似是一片空白，又似融揉着万千宇宙。

这个饭局其实约等于没有开始，就在一片狼藉中草草结束。

吴巍和吴子孺都忙着照顾妆若疯癫的严阿姨，先半是劝慰半是强迫地把还在哭喊着“我是当妈的，我的感觉肯定没错”的她拥回家去了，韩家三口和华旻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韩震已经顾不上追究女儿行止不端，刚才对女儿的怒火总有一半是出于当着吴子孺的面下不来台，而在知道华旻恺的身份之后，他本就碍着华建雄的面子不好发作，何况眼前这事，如果是真的话，那也太大了……

他看着华旻恺，恢复了平常的沉稳，甚至因为比平时更示弱而显出了几分慈爱：“孩子，今天的事情每一件都很突然，我们都有些冲动，但叔叔能不能问你一句……”

华旻恺稍等片刻，主动打破了他的迟疑：“叔叔，我确实从没听说过自己不是华家的亲生骨肉，可……”他看了看韩沐遥，“如果需要，我可以去问我父母。”

“不，这太唐突了……”韩震觉得不妥，却又不知怎样才算妥当。他从拿下鹭恒，到作为一把手执掌偌大一家企业二十多年，本以为什么风浪都见过了，此时竟觉得从未遇到过如今日这般为难的局面。

人的事，永远比钱的事难多了……

他们的为难并没有被允许拖延太久，韩震不断响起的工作电话就在催促他赶紧赶回鹭城了。

韩沐遥似已恢复了平常的有条不紊，先让那两个看了一场大热闹、此时虽然不明就里但急于八卦、却只能硬憋着不敢在客人面前露出端倪的服务员妹子取来饭盒给父母打包了些食物，再去前台为那一桌倘若没打包就真是几乎没动过的酒菜买单。

华旻恺亦步亦趋地跟着，不时小心地看她一眼，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刚才大家都很激动，未免脸色通红，此时她脸上血色褪去，她父亲留下的指印就浮了起来，触目惊心，同时更让她突然显出了一种令他心悸的陌生。

待韩沐遥付好钱、俩人下到停车场，华旻恺终于忍不住拿过她手里的车钥匙：“我来开吧，我看你状态很不好，开车不安全。”

韩沐遥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垂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