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朴的失踪(2 / 2)
我笑了声,答道:“不是,还好好的。”
“那怎么不来上班,是不是不想看到我了?”
“呵呵,不是。这边发生了点事……”我把厚朴失踪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你不是骗我吧,刚才我还看到他,他刚来过,要了杯柠檬绿茶,我还问他今天怎么不喝红宝石葡萄柚了,他说什么天气原因,这种天气适合喝绿茶吗?而且还是柠檬味?他还问起你,说你怎么没来,我说你病了,病的快死了,你这个同学真是的,这种话也信,听完我的话,还一脸担心地问什么病,我说你啊,还没死,就快回奶茶店来,这边忙都忙死了。”阿苏从来都是一口气讲完一大堆话的。正因为如此,常会因为语速过快而出现像小时候戴着牙套讲话那样伴着嗤嗤声。
这么说,明天就是周末了,因为虽然奶茶店一个礼拜的生意都算不错,但也只有到星期五这天,尤其是晚上,阿苏才会抱怨说“忙都忙死了”。而且,重点是厚朴回来了。
“嗯。”我答应说这就过来。
阿苏对我的爽快颇感不习惯地说:“开玩笑的啦,你真的来吗?”
不过去奶茶店之前,我得先去一趟药铺。
药铺的二楼亮着灯,一看就知道那不是由白炽灯发出的,而是直接插在床头插座上的小灯泡发出的,有点像由泛黄的老照片延伸出来的光。可见这时他已经躺在床上了。
我抬头冲着窗户喊:“厚朴!厚朴!”
没有任何反应。我又连续喊了几声。之后掏出手机打他电话,但电话里头的声音依旧答复关机状态。
我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心想过一会儿他就会下来。但直到老照片的光亮彻底被吸进黑夜中时,也没有听到药铺里有任何动静。他明明在楼上,为什么不下来见我呢?
到奶茶店帮忙,直到收店。走时,阿苏说:“看起来,状态确实不佳,记得回去好好休息。”
第二天,还没醒来时,便听到一阵陌生的对话。两个穿制服的警察进来,一个手里拿着纸笔,另一个在盘问摩西摩西些什么。其中做笔录的抬头像探测埋伏一样四处张望。我坐起身时,正好和他目光相遇。然后他们又讲了几句话,像是要由当事人确定什么,之后便把摩西摩西带走了。他涉嫌和一起刚抓获的传销案有关,因为详细登记传销团伙姓名及级别的一份名单上有他的大名。在对推销的热情驱使下,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他已经爬到了干事级别。这让我想起司汤达在《红与黑》中说的一句话:“对成功的向往,使追求幸福的人误入歧途。”似乎他所做的这么多只是为了让我更好的理解这话。
到了晚上,我正想出去时,看到他从由于坏了几盏灯而隔一段距离便忽明忽暗的走廊上走过来。茕茕孑立的身影,脸上挂着刚从火葬场回来的表情。我对昨天的那番话感到内疚。遑论那种观点是否正确,但我已经剥夺了他当初的那份简单的快乐,也打击了他当初的那份对生活毫无缘由的自信。而那些正是我所缺乏的。他对着站在门口的我苦笑了下,进去,坐在椅子上,第一次陷进了表明情绪低落的沉默中。
这件事过了两天后,厚朴出现了。我正戴着耳机在寝室上网,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我看了下表,奇怪,今天怎么这么早下课?不过说是药物分析的最后一堂课,想必是划了重点、交代了考试内容、答疑完就提前下课了。门打开,但没有人走进来的声音。我虽然戴着耳机,但并没有听音乐,所以听得特别清楚。既没有野菊花的一阵匆匆忙忙的碎步,也没有摩西摩西那般故作郑重其事的脚步。我转过去,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厚朴。我把耳机摘下,站了起来。
他变得很轻松,胡子刚刮过,头发也理过,整个人就是新的。这和想象中的刚失踪过的人的形象相差千里。他对我说:“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