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寿宴（2 / 2）
如今景萧竟说有办法，让他如何不惊奇？
景萧道：“你不必多问。只是这次事情解决了，恐怕下次再遇到类似的麻烦，便指望不上我了。”
言下之意是，没了尤棋一直以来的保驾护航，景萧也指望不上，延捷该想想今后如何了。
延捷一贯最是心烦别人劝他上进，景萧和尤棋是他的挚友，联合起来这一手，加上近日发生的事情，除了尤棋、景萧外，没有一个朋友可以靠得住，终于把他打醒。
延捷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知道你们的好意。此事，我定会好好想个明白……”
景萧看着延捷脸上的苦笑，也明白他的无奈。
延捷的父亲虽是延家嫡子，前头却有个珠玉在前的兄长，延家毕竟唯大房马首是瞻；更遑论二房莺莺燕燕最是让人不胜烦扰，特别是这些年延捷的庶兄弟们一个个都大了，领了差事，只有他还游戏人间，麻烦事也渐渐多了起来。
延父对他一向期待颇高，只是延捷偏偏要同父亲拧着来，打也打，骂也骂，就是不肯上进，延父望子成龙的心也慢慢淡了，转过眼去关注旁的子嗣。
“你毕竟是你父亲唯一的嫡子……”
景萧还待再劝，却被打断。
“母亲去了才一载，我父亲便急匆匆地续了弦，”延捷冷笑，“若不是那新夫人几年来肚子一直没有动静，我和妹妹怕是早被磋磨死了!”
延捷心里的执念，哪里是一两句话便能消除的？景萧不再多言。
日头渐渐高了起来，镇北侯夫人的寿宴定在了午时，渐渐的也到了宾客接踵而至的时候。延捷顾不上家里的烦心事，只顾着同景萧介绍他不熟悉的来人。延捷毕竟是延家嫡系，朝堂上的事耳濡目染也知晓不少，由他在身边陪着迎宾，着实给景萧省去了不少麻烦。
景府往日里甚少活动在京城权贵圈子里，老夫人年事已高，郭氏和左氏两位夫人也不爱出门，加之家里没有年纪轻轻待嫁的姑娘，是以在京城望族的圈子里渐渐淡了下来。只是今日不同以往，听闻景萧独子出生，北疆又打了胜仗，龙颜大悦。
是以这上门的客人，只多不少。
前头有景萧迎宾，景谅带着孙儿景叙在前厅待客，后院便是景老夫人和郭氏、左氏两个儿媳妇，连同景老夫人娘家沈家的两个姑娘，接待京城的贵妇。
自景家落难后，景谅造反，景老夫人为了不连累母家，早早便同沈家断了联系。日子久了，这血脉相连，慢慢也便走动了起来。如今沈家送沈若池、沈若涟两个嫡出的女儿来给老夫人贺寿，自然有修复沈景两家关系的意思。
“哟！有些日子不见老夫人，怎得身边多了这么两朵娇花？”最早到的是左家大房夫人，李氏，也是左氏的长嫂，今日特意来替左老夫人瞧瞧女儿和外孙。
李氏形容不似寻常贵妇，以纤细温婉为美，反而面容颇有些英气的线条，爽利的脾气最得景老夫人喜欢。
她也不见外，只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两位姑娘，赞道：“我的乖乖！这样浑身气质通透的姑娘，我竟从未见过！怕不是老夫人的娘家人罢？”
山东沈家为书香世家，养出来的女儿自是坐卧有仪、答对有礼。两个女孩儿只微微笑着不言语，大大方方任李氏瞧。
郭氏笑着数落：“你怎的不猜是我的亲戚？莫不是我们郭家的女儿，入不了您左大夫人的法眼？”
郭氏同左氏这个弟媳一向要好，二人年纪相差有近二十载，左氏身体不好，郭氏对她十分怜惜，是以同左氏的娘家人也颇为熟稔。
左夫人笑着回嘴道：“哪里敢呢！你们妯娌打架莫牵扯到我这个外人身上，我看是嫂子恼了我的小姑子，这会子正为难她的嫂嫂呢！”
沈家两个姑娘见左夫人一口一个嫂嫂小姑子的，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说的谁是谁。
老夫人虽不爱热闹，却也是看重血缘、姻亲关系的，对小辈也一贯包容。听了左夫人这混不吝的俏皮话，不由开怀大笑：“瞧瞧，这像是左相家里当家主母说出的话？早年听说你嫁到左家去，脾气秉性都和清贵人家相差甚远，也不知如何当得了左家的主母！”
左氏笑着对左夫人道：“嫂嫂猜的不错，这两个姑娘正是母亲的娘家人，唤母亲姑奶奶的。年岁大一点的叫若池，今年十四了；小些的叫若涟，才过了十二岁生日。”
景老夫人笑容未退，转过身对两个女孩儿道：“快来见过左夫人。”
沈若池和沈若涟一同起身，向李氏福了一福，动作、姿势无一处不同。
左夫人心里暗暗点头，又问老夫人：“可许了人家？”
景老夫人笑眯眯道：“若池年前才定了山东焦家的长子，若涟还没有。”
沈若涟年岁尚小，还未长开，不像沈若池一般，一颦一笑间早具备了少女独有的风姿，却也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秀丽端庄得很。
二人容貌相近，一个出水芙蓉般清雅，一个秋日晨露般清新。李氏见过不少南洛的贵女，如今只觉京都的女孩儿美则美矣，同山东沈家的女儿比起来，多少欠缺些书香世家的底蕴。
她当真拉着两位姑娘，爱不释手：“这么好的姑娘，老夫人怎得不早些带出来！”
景老夫人当即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左家长子年前才成了亲，求的是户部尚书窦家的女儿。门楣虽不算辱没了左家，只是那女孩儿性子出了名的沉闷，很不得婆婆李氏的喜欢。
左氏知晓长嫂的心结，只是沈家姑娘到底是老夫人的亲戚，初来乍到，不好拿她们同别人作比较的，只对沈家两个女孩笑道：
“左家的女孩儿少，你们的左伯母最是见了好看姑娘便走不动道的，让你们见笑。”
沈若池微笑道：“二伯母言重了。”
左夫人自觉失言，便挑起别的话头：“听说欢儿不爱喝乳母的奶，前些天老太太进宫，求来了皇后娘娘身边一个会做牛乳的厨子，可曾用了？”
景老夫人正同郭氏商量着后面的戏班子什么时候开始，听见这话，立刻转过头来，笑道：
“多亏了你们记得！那厨子做的牛乳，可是得了欢儿的心，吃的可香！”
左氏道：“如今吃得多了，瞧着竟长快了不少。”
老夫人对左氏道：“欢儿也该睡醒了罢？抱出来让你嫂嫂瞧瞧，回去也好回了你母亲，让她放心。劳烦亲家母了。”
左夫人笑道：“老夫人说得哪里话！一家人还客气什么？况且我们老夫人天天念着外孙，日日想着再大些，抱去左府住上几天呢。”
左氏正差人唤青竹去把景欢抱过来，却听见前院一片喧闹，不多时便有小厮来报：
“老夫人，前头来旨了！老爷让您去前头听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