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肖酷似 舐犊之情(2 / 2)
不过......教她画符的过程应该也很有趣。通常,很少人能够在教导柔儿这样的痴儿时,克制住自己不朝对方发火。但视情况而定,各人会有个人的做法。虽然二公子知道经常夸奖对方的细微进步,会让整个教学过程更轻松更快捷。但一遍一遍的苛责柔儿,向她灌输你很笨得观念,却另有一番趣味。纯衣侯也一定好生享受过她的眼泪和哭泣吧。二公子得意的想,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饕足的笑意。
淮子望似乎也从他嘴角的笑意中品味出了什么。一时间,不禁羡慕起二公子来。
“是啊。虽然照顾起来会有点累。但是依赖着自己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如果对方可以一直不要长大,那就好了。”
淮子望一边想着,一边陷入了回忆当中。突然,他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将话题移到了此行的目的上。
“侯爷.....在下有一事相求。”
看到他总算说到了正题,二公子微微一笑,安抚般的说道:
“淮大人不用担心,神木一事包在小侯身上。”
说着将手伸进自己的袖内,拿出了一块木牌递予淮子望。柔儿因为还在纠结于刚刚淮子望询问她的年龄一事。所以暂时还未将目光放回到手里的毛球上,也见着了二公子拿出来的那块木牌。因为她记忆力不好,所以只觉得眼熟,并没有想起它正是之前葛慈专门从俞锦清处拿来的那块。
“这是......”淮子望一时间有些怔忪,十分不解的望向二公子。
“淮大人,贵人多忘事。这块木牌正是上次我来此公干时,俞大人用来号令众木的那块神令。”
淮子望经他这么一点,才恍然大悟的拿双手去接。因为动作的原因,他手背从袖口处露了出来,上面青紫一片。二公子冷眼瞟了一眼,装作没看见,对小心翼翼捧着令牌的淮子望说:
“淮大人,这令牌上有我所淬的法力,又是用林场中的神木做的。是此次最为重要的媒介。请淮大人将它贴身带在身上。到了行法那天,它才能代令重木。”
淮子望看着二公子脸上那严肃的神色,只觉得心头一紧,不自觉的握紧了那木牌。但不过一会儿,他就将那木牌轻轻松开。放在膝盖上,沉声叹了一口声,懊恼的说道:
“可下官并无号令众木的德行操守。我那儿子.....唉......可不比得俞兄的那两位公子啊。”
说着,淮子望想起了俞嗣宦在火光映衬下的那张阴郁的脸。
淮子望和俞嗣宦是同窗,抑是同僚,两人的情谊自从儿时起,一直持续到了几年前俞嗣宦之死。说实在的,他们这种感情何止是在勾心斗角的官场内,放到哪里都十分的罕见。淮子望觉得,这是因为他们两人的性格所致。
和淮子望黏黏糊糊的婆妈性格不同,俞嗣宦好像天生就非常独立,对于己身之事,他也一向思虑的非常周到,且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十分的干脆。这种利落体现在各种地方,刚开始是在读书上。
俞嗣宦从不读闲书。
虽然功课文理十分的卓越。但是只要提起书本之外的文章,俞嗣宦就是一脸的错愕。虽然这种表现好像是只会死读书的呆子才会有的,但淮子望知道,对方并不是因为太蠢才如此做的。宁勿说,俞嗣宦就是太聪明才会这样坐。
想要拥有识字或是理解文章的能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世界上多得是因为家世不好或者时运不济而永远无法踏进学馆的人。所以只要拥有了这一特权,大多数人都没办法控制自己只看考学的书籍。多少都会被其他文学吸引住。至少在淮子望认识的读书人中,除了俞嗣宦,几乎没有人能抵抗得了那种趣味。甚至有不少人,因为沉迷于杂书而荒废了学业。
开始,淮子望以为俞嗣宦是因为没有接触过此类书籍所致,为此大感可惜,专门送了本诗集给他。但对方只是略微翻了翻,便放到书架上落灰。因为淮子望确定那本诗集十分的有趣,应该不会是内容出了问题。于是询问俞嗣宦将其置之不理的原因。可对方对他的询问,也表现出了十分的疑惑,似乎是认定自己的所作所为才是最正常不过的,反过来向他询问:
“春闱不考的东西看它干什么?又何来趣味一说?”
那一刻,淮子望终于理解了,独立的俞嗣宦和永远拖沓软弱的自己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的冷酷和毫不放松。
不考的书不读,没用的事不做。和沉迷于无聊之物的自己相比。俞嗣宦将人生的目标完全放置于功利上。虽然很多人会对此感到不屑,甚至用圣贤谏言来嘲讽俞嗣宦。但淮子望却觉得,俞嗣宦能够只为了功力这点,就纯粹到令他佩服。
不过他对感情的克制,才是让淮子望最钦佩的。
他俩考中踏上仕途后,俞嗣宦立刻娶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子,只因为他确定对方娘家会给自己的前程带来益处,并且很快有了俞锦斓。要知道,在这之前,俞嗣宦可谓是不近女色。一开始淮子望还以为是他和夫人感情太好,所以迫不及待的就生了孩子。但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误解了老友。
契机是淮子望去喝俞锦斓的满月酒时,俞嗣宦脸上的笑容。虽然对方为了体面,在宴上笑着和来客同僚斟酒畅饮。但淮子望可以明确的知道,他看向孩子的目光中是带着审视的。与其说在看自己的孩子,不如说是在名为亲子的物件上寻找瑕疵。就和当年,他看着自己送去的诗集一样。
所以在俞锦斓三岁时,当俞嗣宦皱着眉头对他说:
“这孩子不行,不仅长得不够像我,读书也没什么天赋。”后,淮子望一点都不惊讶他会另娶一个妾室,并且毫不掩饰的偏爱那个他认为更像自己,将来会更有出息的小儿子。
有段时间软弱的自己曾经质疑过他对大儿子的冷酷。认为被父亲以不像他为由抛弃的俞锦斓实在太可怜了。但时间与现实证明了淮子望完全是在杞人忧天。不管是被抛弃的俞锦斓还是被偏爱的俞锦清,他们的聪慧优秀都远远超出了淮子望的预计。
“当大哥的拼命想要夺回一切,自然十分努力,小的那个以自己大哥为戒,也不敢松懈。当然,他们俩的娘也是一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读书如此,人生自然如此。多亏了我这个当爹的,他们才不至于荒废人生。”在喜升知州的宴席上,俞嗣宦一边与淮子望碰杯一边得意的说。
“唉,不要觉得锦清很可怜嘛,多亏了我,那孩子才有这么好的命。那么年轻就压他父亲数头像什么话。不过三年而已,侯爷说他的官运足够他做官做到厌烦!”
像是猜到淮子望会对拿俞锦清的官运来换自己的前程一事感到不悦一般,醉醺醺的俞嗣宦抢白他。
尽管此次俞锦清如期考中了,但想到那个如此用功读书的孩子在几年前发现自己落榜时的悲伤心情,淮子望还是觉得他实在是很可怜。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淮子望,像是想要再确认一下一般,向二公子询问道:
“听说锦斓此番考了进士之首,如今已官拜按查使司了?”
“正是。”
二公子说完这两个字,如愿在淮子望脸上看到了艳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