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 祸福难测(2 / 2)
见到自己母亲,女孩儿脸上的恐惧消散了些,加快了步伐,一头撞进她的怀里。
“娘....娘....那儿....那儿有怪...人.”女孩似乎真的吓得不轻,抬起头望着她时,小脸紧紧的绷着,单薄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女人赶紧把女孩护在身后,做出防御的姿态,朝女孩跑来的方向,警惕的张望。
可那里并没有出现什么怪人,只有一大片枯林一如往常的立在那里。
女人慢慢的放松了警惕,只当是女孩胆子太小,许是一个人在那枯林里面,误将树枝或杂物错看成了怪人,自己吓到了自己。
她垂下头安抚的摸了摸紧贴着自己的女儿,问道
“娘叫你拾回的柴禾,你带回来了么?”
女孩本来还在惊惧当中,被她这么一问才想起什么似得。献宝般的将背篓举起来给女人看,说道
“娘,你看!我找到了好多的果子!!!”
可两人定睛一看,背篓里除了捡来的枯柴,只有一堆小石子,连果子的影子也没有。女孩揉了揉眼睛,几番确认,可所见之物的确是石子,不由得大惑不解
“怎么会是石头呢,我刚刚才吃了许多呢!”
女人先前以为她不过是饿昏了头,误将石子认作了野果,才捡了这么许多回来,现在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担忧起她是否误吃了石子来。
但她见女儿并没有显出腹痛的症状,遂放下心来,看天色渐晚,便领着女儿回家去了。
女孩的腹痛是从次日开始的,。从早上开始她就觉得肚子里涨涨的十分不舒服,至午时那疼痛感愈烈,异样的坠痛似是由胃部蔓延至全身,且又引出了热病。晌午之后,女孩神志已俞不清。
父母被她这场突如其来的急病给弄的大乱阵脚。可他们穷苦人家,哪里来的钱请大夫,只好束手无策的看着满脸是汗的女儿昏睡在床上。
且说那女孩,在一波极痛之后,忽觉自己身子轻飘飘的浮了起来,那纠缠在身体上的恼人腹痛也慢慢的消散开了。恍惚间,只看见自己置身于一座朱红的拱桥之上。
这拱桥横立在一条滚滚而动的灰色大河之上,桥头两边各通一庞然石门。其桥面可供四辆马车并排而行,极其宽广,又雕栏绘杆,十分的壮观。
女孩刚刚才从这宏伟景象中回过神来,便被这桥上的人流撞了个昏头转向。她费力的从穿行而过的人群之中挪出身子,紧贴在桥栏旁边。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桥上人群分为数量不同的两拨,大多数人都打扮朴素,往着桥左边石门走去,只有一小拨衣着鲜亮华丽的人,是朝着右边石门去的。
女孩站在桥上喊了半天爹娘,见无人应答,桥上的人走得又快,不管怎么询问也没人停下来与她说话,踌躇了半天,才随着大部队向红桥左边走去。
就在这女孩儿神游怪梦之际,她躺在床上的身体也由烫转温,她父母以为是好转的迹象,刚高兴了不一会儿,却见她嘴唇发白,双目紧闭,再摸她身体,已然冷了。两人眼睁睁见自己的女儿慢慢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双目发红,呆坐在床边抹泪。忽闻有一老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声若洪钟,伴随着其外刮着的荡荡风声,又添几分缥缈之意。那声道
“专治家宅不宁、无名之症、济世保生,福祝仙寿.....”
正坐在床边啼哭的两人犹如听见那菩萨降尘时所奏仙乐。连忙将那道士领进房内求治。那道士只望了一眼床上的女孩,从怀中拿出一粒金色的药丸道
“快将这个喂给她!”
女人赶紧把药丸塞到女儿嘴里,那药丸一沾到女孩的唾液便化成了水,淌进了她的喉咙。
再说那女孩,在梦中,她正走到红桥左边的石门不远处,兀的瞧见一个白影浮在那桥栏上,随着人流而动。她身边的人像是看不见那白影一般,只顾着低头赶路。女孩十分惊讶,但也只望了几眼,便跟着人群继续向前走去。
眼看着要走到石门前的时候,女孩却觉着人群慢了下来,往前一看,见那匆匆行人竟都放慢了脚步,尤自排成一行队列。近到这个距离,女孩才发现原来这石门外雕了个石狮子,正张着黑洞洞的嘴巴对着人群。之前那桥栏边上的白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石狮旁边,不动了。
那排队的人纷纷拿出一种样式特别的铜钱投入石狮口中。
甫有人投了铜钱,那石门就打开一条供人侧身而行的缝来,等投钱的那个人过去了,就砰的一下又关上。
女孩儿正愕然之间,忽觉自己的喉咙里有什么异物蠕蠕而动,她忙捂住嘴巴俯身一咳。只听叮当两声,竟咳出一大一小两块铜钱。
小的那块与排队众人拿出来的铜钱相同,另一块却显得更大更闪亮。女孩正盯着手中的两块铜钱发呆,那站在石狮旁边的白影便呼的一下飘到了她面前。
女孩被白影吓了一跳,腿一软坐倒在地上。两块铜钱也随之跌落至那桥面之上,不住滚动。
那白影悠悠晃晃之际,竟变成了一个白衣少年。
这少年眼角生一泪痣,皮肤青白,眉目如画,十分的美貌。彼时他正弯腰将桥面上的两块铜钱拾起,柔声道
“小妹,你手上这么多功德。要去那边才不至于浪费。”
说完他便将两块铜钱递还给还坐在地上的女孩。那女孩接过铜钱,从地上爬起来。疑虑了半天,才从排队的人群中移到桥边,那白衣少年也随她走到一旁,继续说:
“这桥叫忘尘桥,桥旁边这道门,叫安乐门,桥另一边的,则叫福寿阙。虽都是由死向生,往回人世的通路。但两门所收的功德不同,所通之人的境遇也不同。若你只有一个铜板,此门便能助你再归人世,可你要是有两个铜板,就可以去那边的福寿阙,不但得以重返阳世,还能求得富贵安康的一生。”
女孩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那两块铜钱。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大哥哥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是没钱么?”
少年听她这么一问,笑着答道
“我早已成仙,可自由来回于阴阳二界。自然也就不需要这两样东西了。”女孩虽听不懂他所谓的阴阳二界是指什么。但是大概知道须得靠这两扇石门才能回家与父母团聚。道谢之后,便反身朝着桥对面走去。
因去往桥右石门的人数堪称寥寥,等女孩走到石门之前的时候,门前早已无人排队,只见那雕满了繁复花纹的石门紧闭着,两只脖系红绸的石狮子分立两边,与之前桥左侧光秃秃的石门相比显得华丽富贵许多。
女孩见此情景,再不疑有它,正要投钱的时候,却听见一清冷的男声道
“先投大的那枚。”
女孩回头一看,见还是那个美貌的白衣少年。她见对方多次提点自己,乐善助人。十分符合他自己所称的仙人身份,心下信服,便先将那枚大的铜钱投进了右边的石狮子口中。应是她所投铜钱不够,那石门仍是纹丝不动。
女孩又移步走到另一只石狮之前,将手里所剩的小铜钱丢了进去。只听叮当一声,就在女孩以为石门要开的时候,却是那只狮子先动了起来,女孩何曾见过这等死物动过,被吓得身子一软呆坐在原地,不敢动弹。
那石狮子圆眼珠儿咕噜噜转了一圈,将硕大头颅低了下来,像是要来嗅女孩的味道,就在女孩觉得自己要被吃掉的时候。却见那狮子忽地将嘴巴一闭,做了个叼东西的姿势,又将嘴巴张开,坐回原地不动了。
那女孩觉得自己心中一空,竟真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叼走了似的,惊愕万分。刚想开口询问,回头一看,那白衣公子也不知何时不见了,正四处寻找之际,却听自石门处传来沉声一响,女孩闻声回过头来,见石门已开。再不敢耽搁,跌跌撞撞的走进那石门内。
且说他父母这边,见着自家女儿缓缓的将双眼睁开,禁不住喜上眉梢。又听那道士悠然道:
“你们这女儿,原是极有仙缘的,命中注定要羽化升仙。可偏巧生在你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又没有机缘靠修炼位列仙班,怕是要被老天用别的法子收回去。我这次救得回来,下次可就未必了。不如,跟着我修炼仙道,可保她性命无虞。”
见两人静默无语,道士心知:女儿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哪怕是拜他所救,这夫妻俩怕也不会听信升仙这类虚渺之事,就这么让女儿随他而去。便又道
“贫道座修之观与此所距不远,就在那小山之上。两位平日若是想念女儿,只管上山来看望便是。我这里也可补偿两位薄银几十两,以替她之力解家中之忧。”
他话虽说的谦逊,但几十两白银,在此时,可买三五个丫鬟,堪称数额甚大。又听他说可时常去看望女儿,女孩的父亲已有些心动。只他妻子仍是有些不舍,爱怜的抚摸着女孩的脸蛋。
可她愈看俞觉得女儿目光不复灵动,神情木讷。唤其乳名几声,却见她连娘都不会叫了,只咿咿呀呀的痴笑。
看样子竟是傻了!
这事来的太过突然,连道士脸上都露出错愕之色。他将左手放到女孩额头之上,右手刚做捏诀之势,忽的脸色一变。又把之前放在女孩额头上的左手拿了下来,双手掐算,片刻后强装平静道
“看来是此劫让她丢了智魂,不过两位放心,只要让其跟着贫道潜心修习。定能让她恢复如常。只是贫道出行向来一切从简,不曾将所说数额的银两带在身上,请两位待我回观去取。”
说着疾步走出门外。
想是因嫌弃这家女儿变成了痴儿,找了个借口溜了。
夫妻俩不由得担忧起来,孩子如今这个样子,别说帮衬家里了。长大了也只是个负担,只好坐在床前愁眉相对,两个人就这么盯着傻笑着的女孩有一炷香的时间,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却不是之前的老道士。
这是一个极其美貌的少年,他身着白衣,手捧一木盘,那上面放着二十多锭银元宝,中间更有一锭金子。他尤自将那乘着金银的木盘放在房内桌上,拱手道:
“两位久等了,我师父因为有事绊住了手脚,不能亲自前来。且由小道来接师妹上山。”
女孩父母想自己女儿如今已成了一个傻子,他端来的金银却更胜之前他师父所说,礼数又如此周到,其条件犹如天上馅饼,只觉得不可置信。
可拿过那金银测看,的确是真金白银。
少年见他们还心存疑虑,便又补充。
“若二位还不放心,大可随我上山去看明道观所在,以消后顾之忧。说罢走过来,抱起呆坐在床上傻笑的女孩儿,便往外走。”
妻子要留下来照看家中的小儿子,女孩父亲便去追那少年。这少年身材倾长,走的也快。男人只迟他一步,却见他抱着自家女儿已走出好远,不管他在后面如何追赶,也只能远远跟着。
两人前后上了山,女孩父亲勉力跟着少年,已累的气喘吁吁、汗如雨下。汗水甚至滴进了他眼中。男人赶忙拿袖子一擦,就这么一晃神之际,那少年连带着自己女儿已经没了踪迹。
左顾右盼之际,他望见自己左前方有一半开着门的道观,想正是那师徒二人修身之所,心中笃定是那少年走的快,已将自己女儿带进观内了。
他小跑至门前,刚想进去,却见之前那年老的道士正疾步往外走来。见着他,一脸错愕的说
“贫道正要去找您呢。”
可还未等他回答,这道士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得,疾声问他:
“您是怎么找到鄙观的?“
女孩父亲被他问的一愣,随即答道:
“跟着道长的徒弟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那道士脸色愈发阴郁,只沉声说:
“贫道从未收徒,哪来的什么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