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葬礼(2 / 2)
过了三年,沐栖衡终于拔掉了红选这颗钉子,而我们的婚姻,就像钉子拔出后留下的洞,谁也不会刻意去谈它。
很多人知道我和沐栖衡在大学里就是恋人,对我们的结合赞赏有加。大学里的他真挚而热烈,在对我的感情上纯粹到可怕。每当他凝视着我的时候,都觉得他的目光穿透了我的灵魂,在追寻另一个人。
从小我就看着我母亲歇斯底里,为一个人的爱整日忧心忡忡投鼠忌器,所以我暗暗发誓,在感情中绝对不要成为像她这样的人。我要所有的人都爱我,我却不必爱任何人。
在我认识他之前,劈腿就是家常便饭,认识他之后,我也很快去和旁人卿卿我我。
他提了分手,一年半后我得知他和他现任的妻子在一起了。
“我们离婚半年后,白先生还打电话过来,问我你过得怎么样,以前他偶尔还会跟我聊你演的戏,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点点头,感谢他代受我父亲给予的关心。其实沐栖衡根本不看电视,连影院也去得极少,难为他还能敷衍我爸这么些年。
一个亲戚走到我们附近,问沐栖衡要不要吃点糯米团子,他举起手里的汤道谢,说是自己不饿,喝汤就可以了。
他接着道:“上一辈的关心,一般都是很隐忍的,而且不计回报。只要你过得好,白先生在天有灵就安心了。”
父亲在弥留之际,我去看他。那个时候他插着气管不能讲话,便摸出床头的钱包递给我。
我打开钱包,看到他巴巴地望着相片夹处,那里有一张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应该是过年拍的,三人在虚假的布景里整齐微笑。
我把照片抽出来,想要递给他,没想到这张照片之下,另有一张照片。照片是从一张大合照里裁剪下来的,里面有一对陌生的母子。
他望着我,露出求助的眼神。我把全家福塞回相片夹,合了钱包,放回到他床头。
他知道我了解这个孩子的存在,却在喝醉酒的时候当着我的面,叫我“小明”,让我去给他打盆热水。
如果一件东西,怎么也得不到,那么直接说不要,就会显得不那么狼狈。
可是换到我和沐栖衡的婚姻上,我却怎么也不能放手。
他向我提出离婚,我以自残换得他陪在我身边。夜深的时候,我主动抱住他:“阿衡,能不能不离婚。”
他坐了起来,端起我缠着绷带的手臂,看到没有渗血,才松了一口气:“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
“我爱你。”
他的脸上浮现出苦笑,摸了摸我的头:“白晔,你连自己都不爱,你怎么会爱我?”
婚后,他曾对我说:“你是一个骄傲的人,不要为了一场不幸,或者是为了我改变自己。”
我听了他的话,努力工作认真拍戏。晚上伸出手来,指尖只有清冷的空气。
他起身,我们能说的客套话已经说完了。他跟我告辞,说他的妻子还在门外等他。
我一路将他送到门外,看见盛秋明倚在车旁,他的小腹微微隆起,看到沐栖衡时便笑了起来。
他这样笑着,蓦地教我回忆起父亲,我一二年级的时候只跟着母亲生活,有一天他突然出现在家门口,身边有一辆崭新的小自行车,我向他奔去,他便伸开双臂,朝我这么笑着。虽然和盛秋明眼里的内容并不相同,但都不再属于我了。
他们之间经历的,比我和沐栖衡深厚许多。沐栖衡因为他逃亡了三年,而最后宣告战败的,是我这个路人甲。
沐栖衡跑过去,给他的妻子披上外衣。大学之后,我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眼里满是笑意,温柔得像是春日的瀑布。
有人说他的妻子跟我长得很像。其实他们错了,是我同他长得很像。
对方注意到我,冲我稍稍屈身致意。
我摆了摆手,目送他们的车子渐渐远去。
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追上前去,告诉沐栖衡我爱他,我爱他们。
但我只是静静站着。
清明到了,院子里的忍冬,也快要开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