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鲁文昭给自己倒了点水，喝完后又问道：“想家？”

尚文摇摇头：“没家可想。”

鲁文昭在灶台边的小木凳上坐下：“那你哭什么？”

尚文犹豫了一会儿，抽泣着说道：“我想弟弟。”

鲁文昭诧异，当初他收徒时，那中年人介绍尚文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并无亲眷，这哪里冒了个弟弟出来。

见师父疑惑，尚文忙说道：“是邻居家的弟弟。”

鲁文昭点点头：“如果今天你把咸菜腌好，明天我放你半天假，让你回去看弟弟。”

尚文几乎是跳了起来，他圆睁双眼，不敢相信地瞪着鲁文昭：“真的吗？”

鲁文昭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还不快腌。要是不好吃，之后一年你都别想出门了。”

尚文高兴地大叫道：“您就等着吃吧！”

鲁文昭回头看了眼重新坐下开始收拾蒜薹的尚文，从他来到现在，一直表现得都像个努力做到面面俱到的小大人，唯有刚刚那一瞬，才是属于孩子的样子。也是，童年失怙，不努力要怎么活。

第二天一早，鲁文昭一迈出自己的小院，就看见尚文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正盯着黑漆木门发呆。

一见鲁文昭出来，尚文腾地跳起身，几步跑过来说道：“早饭做好了，中午饭预备的馒头也蒸好热在笼屉里了。”

鲁文昭看着尚文充满期待的眼神，忽然玩笑心起，他故意不提昨天的承诺，只是淡然地走去吃饭。

饭桌旁，尚文吃一口面条，看一眼鲁文昭，满心满眼的期待，就等师父发话，他就能出门了。为此，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天不亮就起来洒扫庭院和准备饭了。可是此刻见师父面上只是淡淡的，似乎并不想提昨天的事情，他又不敢问，一顿饭吃下来，焦急郁闷害怕种种情绪绞得他胃都疼了。

直到吃完饭，鲁文昭也没表态。尚文想着师父可能忘了，他默默地去收拾了碗筷，眼圈红红的。

尚文情绪低落地走出灶间，一眼看见师父已经坐下开始干活儿了，他瞟了一眼大门，然后脚步沉重地往自己练习的墙角走过去。

刚走了没几步，鲁文昭说道：“过来。”

尚文走过去，虽然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带着情绪，但是失望生气还是在他的眉宇间展露无疑。

鲁文昭从腰间摸出了十个铜板递给尚文，尚文诧异，没敢伸手接。

鲁文昭淡淡地说道：“不是说好今天去找你弟弟吗？拿去给他买几块糖吃，省得人家说我的徒弟上门后两手空空。”

尚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他已经完全丢掉了去看连生的希望，怎么转瞬间不仅能去而且还有钱拿。

鲁文昭憋着笑，看自己徒弟的神情变换得跟三月天一样。他将钱放到尚文手里：“别乱花，去吧。晚上早点回来。”

尚文看看师父又看看钱，最后一个飞扑挂到鲁文昭身上，差点把鲁文昭从凳子上扑下去。

鲁文昭呵斥道：“放开！”

尚文放开手，脸激动得通红一片：“谢谢师父！”

鲁文昭拉了拉衣领，伸手在尚文额头上一拍：“今晚回来要接着练习，如果刨子还是用不好，之后就别想出门了。”

尚文答应一声，说道：“师父我去了。”

鲁文昭点点头：“去吧。”

尚文像是怕鲁文昭会反悔一样，转身几步冲出了大门，一溜烟就没影了。鲁文昭望着徒弟消失的背影，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