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热闹之后(2 / 2)
方天赐把剑一扔,扶住了公孙童,眼下她已经流了不少血,疼的脸色煞白,满头冷汗,一声不吭。
这真是,坚强极了。
“童童你别怕,我带你回归云楼!”
她扯出一丝笑来,握住方天赐的手,“别担心,我没事,你别抖了……”
方天赐这才惊觉自己颤抖的厉害。
公孙童是为了他而受伤,她这么弱,还扑上来替自己挡刀。
“对不起……对不起,童童……是我不好,我太胆小,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方天赐鼻子发酸。
“皮外伤,真不碍事,就是有点疼,回去让弄紫上点药就好……”
“嗯……我们回去……”他看丁长舒,“你背一背童童……她都受伤了……”
丁长舒尚在犹豫。
公孙童啼笑皆非,“我伤的是胳膊不是腿,我能自己走……”
末了方天赐还有些埋怨小侯爷,你不是喜欢童童么,怎么连背她一下还要犹豫了,难道这会儿还要考虑个男女授受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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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副CP番外】
方天赐离开汝州离开的干脆,胡列倒是留在汝州道场混吃混喝好些日子,顺便替韩天龙清清余毒,替冯乐安扎扎针顺顺气,再开几个方子调养调养身体。
不过两三日功夫,睡了将近十天的冯乐安总算是睁开了眼,大概是许久不见阳光,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速度闭上,抬起清瘦的胳膊附在眼皮上,急促喘息。
还是虚弱,只是抬个胳膊就气虚成这样。
“愣着干嘛!关门去!”胡列吼道。
韩稚不太痛快,“这点光,至于么,总不能瞎了。”
“嘿!”胡列脱了鞋就朝他扔去。
韩稚一闪,还是把门给关上了。
“喂,门关了,把手拿下来!”韩稚站床跟前。
冯乐安经过胡列的细致调养,脸色红润了不少,虽然还是那么皮包骨,气色好了,总算是耐看些。
“我这是……还活着?”冯乐安放下胳膊,慢悠悠将眼撑开一条缝,干涸低哑的声音传来,叫韩稚心肝微抖。
这是这么多天来冯乐安说的第一句话,韩稚不止一次想象冯乐安说话的样子,温和的,清脆的,文质彬彬的,却完全不是这等干瘪的嗓音。
“阎王爷嫌你命太差,不愿收你,把你一脚踢回来了。”胡列叨叨。
冯乐安努力辨认了半晌,才不确定道,“胡先生?”
胡列笑道,“难得你小子还记得我,看来没傻,你刚醒,别说太多话,一会儿吃点清粥润润肠胃,睡觉前喝一碗汤药,这样才能好的快。”
冯乐安扯出一丝苍白的笑,“我还虚长你一岁,别一口一个你小子的,是你救了我?”
胡列指了指床头的韩稚,“别谢错了人,救你的是他,你现在在人家家里躺着呢,吃了人家不少银子,等你回了京城可得把你那宅子卖了还他。”
冯乐安这才看向韩稚,他站的地方有些背光,仰躺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修长高大的轮廓。
那人红袍箭袖,头发束的随意但工整,看不清面容,但能从微侧的脸上看到刚毅的下巴。
“嘿!瘦猴儿!你家那宅子值几个钱?总不能连个药钱都还不上了吧?”韩稚活力阳刚的声音传入耳中,两份认真,七分玩笑,还有一份烦躁在里头。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打住!”不等冯乐安说完,韩稚截住他,“可别以身相许,你这身上除了骨架子都没二两肉,不值钱小爷我不要。”
冯乐安眉头跳了跳,就听胡列奸诈笑道,“冯少卿怕是生平第一次受人这样嫌弃,感觉如何?”
“有点……意思……”冯乐安闭眼,才虚着眼看了一会儿而已,就觉得眼球像是要炸裂,头痛难耐。
“得!别折腾也别说话,我去叫厨房给你做点粥,你先适应适应光,别闭眼习惯真成了瞎子!”胡列捡回鞋套在脚上开门去了。
韩稚坐到胡列刚才的位置,“我逗你玩呢,也没几个钱,方仙儿到时候替你给了就是。”
“方仙儿?”他又微微睁开眼,“那是谁?”
“方天赐!跟你关一块儿那位!”
“方临……方天赐……方仙儿……,到底哪个才是他真名?”
“他爹捡的当然叫天赐呗,方仙儿是我给他起的,你叫瘦猴儿……你姓冯对吧?那我得叫你冯猴儿。”
“——?”冯乐安哑然,“不是——你……这么好给人起别称?”
冯乐安想:咱俩不熟吧?怎么一觉醒来我多个名字了?
韩稚嘁道,“你不认也得认,瞅你那瘦猴儿样儿吧,等你啥时候多长点肉我再考虑给你换个名字!”
“——?”
我谁?我在哪儿?你谁?你说啥?
冯乐安眼睛这才微微适应房内稍暗的光线,那光线正好打在韩稚脸上,那是一张阳光俊郎的脸,不过二十模样,神采飞扬,眼神中充斥着五分朝气两份分稚气三分痞气。
“你叫韩稚?”冯乐安记得地牢中方天赐跟他说起过有个十分嘴贱的朋友叫韩稚,给他起外号,捉弄他,还把他带到紫云山,这才被劫匪掳走。
“你怎么知道?”韩稚微微惊讶,“方仙儿告诉你的?他都说了我什么坏话?”
“嗯——”冯乐安嘴角一弯,“他说他有个很可爱的朋友,叫韩稚。”
“可爱?”韩稚有些跳脚了,“小爷我铮铮铁骨一身傲然正气,他会说我可爱?”
冯乐安轻咳道,“我觉得天赐说的对,你确实有些可爱。”
“打住!你个冯猴儿,别以为你是什么大理寺少卿我就怕了你了,你再说小爷我可爱我打你信不信!”
“甭介,您这好不容易把我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再把我送回去,有点太吃亏了。”
韩稚忽地嘴巴一闭,想着你昏迷那会儿我就差点把你给补死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愧疚。
“算了,小爷我肚里能撑船,不跟你计较。”
冯乐安确实也没力气再跟他贫,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浑身仿佛锈住了一般,他挣扎一下,还是坐起身来,仅仅一个起身,却耗尽了他几乎所有的力气。
韩稚不落忍,上前帮扶了一把,“您这七老八十的身子骨躺着不好?折腾起来作甚?”
“锈了,动动。”
“你还有力气动呢?”
“有点……吧……”他总算把双脚挪到地上,借着韩稚身上的力气就要站起来。
站是站起来了,等他以为能站住脱离身旁人助力时,像块烂泥似的软了下去。
韩稚不耐烦的把人一捞,那副骨架子便被架在胳膊弯了。
“还走吗?”
冯少卿咽了口唾沫,“我觉得这床挺好,挺暖和……”
于是少当家跟扔破抹布似的把冯少卿丢回了床上。
只听一声呲的吸气声。
少当家一瞅,扔软和的被子上呢,摔不坏。
正逢丫头端了粥进来,搁在桌上,递过来一个信封。
“少爷,这是胡先生留给您的信。”丫鬟说。
韩稚接过一边打开,“他人呢?”
丫鬟道,“粥熬好就走了,留下写封信,嘱咐少当家看仔细了。”
屏退了丫鬟仔细阅读信件内容,无非就是几道药方,父亲的,冯乐安的。
还特意嘱咐要让冯乐安坚持泡药浴,配合食疗和药疗,才能恢复的快。
末尾还给冯乐安留了句话。
“喂,胡先生让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也不要回京城,听到了没!”韩稚凶巴巴的把粥往他手上递。
冯乐安有些不知所以,但还是接过粥碗,一边吃一边应。
晚上下人便送了一桶药水进来,这是冯乐安第一次清醒的时候泡药浴,看着热气缭绕的药水有点怯,药味很浓,说不上难闻,但绝对算不上好闻。
“怂呢?你昏迷那会儿可是天天泡,你浑身都这味儿,还嫌弃个啥?”韩稚抱着胳膊在一旁嗑瓜子。
“其实我是在想——我泡澡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嗑瓜子?”冯大人有些懵。
少当家不以为然道,“这是我家,小爷我乐意在哪儿嗑就在哪儿嗑!”
“要不今儿个我就不泡了?”
少当家不乐意了,“我在这儿又怎么了,你身上有的玩意儿我都有,小爷的哪儿哪儿都比你精悍,怎么?自卑了?”
冯少卿二话不说把自己扒了个干净,跨进浴桶,水很烫,伴随着里面的药渣刺激着肌肤。
黑褐色的药水把他皮肤衬的雪白,洗着洗着,冯乐安抬起两条胳膊看了看,太白太细。
又把两条腿抬起来架在木桶边缘。
啧,还是太白太细。
下意识的想瞥一眼韩稚的身材,却见他两眼发直,两道血痕从鼻孔流出,还恍若不觉的磕着瓜子。
“少当家,您这是上火了?”他指指自己鼻子提醒道。
韩稚一抹,嘿。
“还真是……小爷我出去吹吹风降降火……”
一溜烟,人没了。
冯大人还奇怪,挺好的天儿啊,怎么能上火?
啧,大概是瓜子儿嗑多了。
可这药水太烫,冯乐安越泡越迷糊,没一会儿就着了。
韩稚在外头吹凉风,仆人来报,那个冯公子泡澡没动静了。
之前特意吩咐冯乐安没吱声谁都不许进去,这会儿仆人见药浴时间已过,里边没动静着急了。
韩稚冲进房间一看,好家伙,睡得可香了,半个脑袋埋在水里,差点鼻孔也进去了。
少当家不敢犹豫,把人捞面条似的捞了出来,擦了干净,视线自然而然落到那白花花的肉体上。
忍不住摸了摸,虽然瘦了点,可真叫一个细滑白嫩……
少当家觉得鼻孔一热,一抹,好家伙,又上火了……赶紧给他穿上宽松的中衣,还耐着性子替他擦干了头发,才把人塞进被窝。
有了这晚的经验,少当家可是再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在房里泡药浴了,大摇大摆的他房里嗑瓜子儿,顺便干上了从浴桶里捞人的活儿。
冯少卿颇为好奇的说问“我看你捞我捞得很有经验的样子?”
少当家道,“你要死出去死,别死在我家浴桶里就成。”
可不是很有经验么,小爷我天天捞你,都快捞上瘾了!
经过几日调养,冯乐安可算恢复了大半,能跑能跳,还能在院子里吊上两嗓子。
韩稚这会儿才知道,冯乐安有这么个唱戏的爱好。
这日汝州道场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韩稚不认识,韩天龙却恭恭敬敬的把人往客厅请,末了还叫上自己和冯乐安,把门一关,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共处一室。
冯乐安一见来人便客套一句,“常喜公公。”
那常喜公公模样不过三十多岁,油头粉面,连牙齿都跟玉粒儿似的透白。
“冯少卿,一别近两月,为何折腾成了这副模样?这要让陛下娘娘知道,可得心疼死了。”常喜公公声音尖细,却不刺耳,算得上动听。
“有劳陛下娘娘挂念,乐安有愧圣恩,没能完成陛下的嘱托。”
常喜公公笑道,“活着就好,杂家也放心了。”
他说完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
“大理寺少卿冯逊,汝州道场韩天龙接旨。”
三人一跪。
“奉天承运,陛下诏曰:巡南一事势在必行,虽已痛失三位钦差大臣,朕巡南之心不灭,今着:大理寺少卿冯逊继为巡南钦差,替朕南下巡查。特刺尚方匕首,见匕首如朕亲临,上惩朝臣,下斩昏官。着汝州道场韩天龙,派人负责巡南钦差安全,直至钦差安全返朝,钦此。”
“臣\/草民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喜公公将圣旨放置冯乐安掌心,“起来吧,陛下还有话带给你。”
众人围坐,常喜道,“近日京城出现不少黑盐,已经死了一百多个人,经查,这批黑盐是从夔州过来的,直接运到黑市,因为价格便宜,纯度极高,不少百姓购买。食用一段时间后,这些百姓出现七窍流血,四肢溃烂,内脏腐坏,最终毙命。你这次南下,可一定要把这黑盐的案子破了,不要辜负了陛下的重托。”
“夔州的盐运往全国各地,只有京城出现这样的例子?”
“哎哟,我这从京城到汝州,都多多少少听到些消息,现在全国各地,都有相似死法,同那黑盐脱不了干系,若这黑盐流入宫中,后果将不堪设想。冯大人,前边连着死了三个钦差大臣,陛下再也不敢从朝中派,您这死过一次的人是最佳人选,陛下圣明,一道圣旨直接下到汝州道场,只可惜不能给你指派护卫,你的安全,便只能交给韩将军了。”
韩天龙拱手,“不敢,臣虽不再是将军,可报国之心天地可鉴,只要陛下召唤,臣万死不辞!”
常喜公公拍拍胸口,“一路下来可吓死杂家了,生怕蹦出些个杀手,这道圣旨就到不了冯大人手上,好歹没有辱没圣恩,杂家就不多留了,这尚方匕首方便携带不易暴露,冯大人可要收好了,对了——”
他递过来一把金光闪闪雕工细致,半臂长短的匕首,显然是尚方宝剑的缩影版。
“哎哟!看我这脑子!”常喜一拍脑门,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还有这是陛下给你的密信,看完记得烧掉。”
常喜走后,韩天龙冲韩稚道,“稚儿,保护韩大人的任务交给你了。”
韩稚却道,“道场这么多人。为何偏偏是我!”
韩天龙道,“你这些年待在汝州太安逸了,出去走走历练历练有何不可!”
“您知道我没有出过汝州城,江湖经验不足,护不住这个钦差大人。”
“你……!”
“韩将军稍安勿躁,少当家既然不愿,便随便给我两个随从便可,身手过得去,忠心即可。”
“不行!”韩天龙拍案而起,“现在道场里就你身手最好,若不是薛玄不在了,这等差事我岂能放心交到你手上?陛下既然下了旨,必定是要找个信任的人随同冯大人南下,若冯大人有个什么闪失,你叫我如何面对陛下的信任!”
“是不是他死了我们家就得陪着砍头?”韩稚不以为然的问。
韩天龙却严肃道,“是!”
韩稚怔了怔,随即点头,“成!我去!我去行了吧!”
冯乐安有些无奈,感觉好像,得了个大麻烦呐。
云南钦差接连遇害,说明朝中有人不想让这个巡南钦差活着出京城,害怕这趟南巡的任务。
为何害怕?
南方有妖,不除不快!
只是韩子燊这家伙……似乎有点难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