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薛坚的眼眸骤然瞪大,他没料到太子竟然会直接否认,愣在当场说不出一句话。
“薛将军可还有别的事情,若是没了,薛将军还是早些去找薛小将军罢。”
段修哲下了逐客令,薛坚这时候心中惊惧交杂,更是不敢接着打听豫州一案,狠狠咬牙退了出去。
看他出了门,段修哲叫了曹平上前,低声道:“去给薛子钰吃些苦头,半死不活地再丢到大街上去。”
曹平面不改色地点点头退了下去。
*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知道的人不少,但是没有人敢放在台面上说起。一场不算风波的风波好似就这样平息了。
只是几日以后有人在街上发现了奉西将军府号称失踪了的薛子钰,一身血污,面容狼狈,被人送回了奉西将军府,不久就传出来这小将军一口牙都被敲碎了,脚筋也被挑断不说,连那处儿也直接废了。
奉西将军府里这下子是个什么情形不好说,凡是知道一点内情的都是三缄其口,不过倒是没有人敢就这事儿是谁干的说一个字儿。
魏锦沅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后来的后来,永安与她闲话京城里众多出嫁的贵女的八卦时顺嘴提了几句。
她这时也没有把这个登徒浪子的报复放在心上,只想着许怡梅的事儿。
***
这件事终究没能在京城里掀起什么风浪,因为自踏秋过去不到几日就到了永安花帖上秋宴的日子。
虽然太子的婚事早已和皇后娘娘说了明白,镇南王和王妃也都知道,甚至于太子也和魏锦沅互诉了心意,可谓是皆大欢喜。
这场秋宴的目的名存实亡,可是既然花帖发了,阵势搞得这么大,总不能就突然取消,索性就是走个过场当做永安平时举办的宴会也无碍。
因此这样的秋宴在永安眼中一时就兴致缺缺了起来,她平日里可不爱招待这么多人,她的宴会都是精巧细致的,来人都是她精挑细选的。但是得了花帖的贵女小姐可不知道,仍然提前许久便准备起了今日的行装,预备打扮得花枝招展来为自己的命途搏一搏。
秋宴的前几日魏锦沅便住在了宫里头,永安早就央她进宫来陪她,魏锦沅索性就选了这个时候,也不用再宫里宫外多跑一趟。
永安软磨硬泡地从她嘴里问出了太子皇兄已经和她表明心意的事,嘴上却再也不敢过分打趣,只因这一回永康可是有了保护人的,再敢惹恼永康,皇兄一定会给她好看!
“永康,永康……”她像是一只赖皮狗似的拱在永康怀里,十分想听她多说一说和皇兄的事情,可是魏锦沅确实无奈,因为真的没有什么好说,她与太子哥哥自从那日之后这十几天再没见过面,虽则太子哥哥写了两份信与她,可信上也只是平常的问话,嘱咐她天气寒凉多注意身体罢了。
若不是因着这两封信,她也要以为那一晚太子哥哥的话不过是个梦而已了。
“永康,永康……”永安还不死心。
魏锦沅只得揉揉额角叹气道:“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太子哥哥这些时日还在忙着朝里的事情,哪有功夫儿女情长。”
“嘿,别人忙没有功夫我信,皇兄?才不可能呢,他就算是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的,哼!一定是你们太甜蜜了才不告诉我的吧。”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魏锦沅都要被她说的相信发生了什么,“不说这个,明日就是秋宴,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扯个话题转移永安的注意力。
“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呀,若是太子皇兄的选妃宴,那我还真有好些东西得准备,可是这选妃宴都不存在了,便请她们坐着喝喝酒,吃吃蟹就是了,这次下边进上来不少肥美的秋蟹,配上黄酒,滋味相当好,我又着人从母后宫中搬了十几盆菊花来。怎么样,也不算让她们白跑一趟了吧?”
永安说着说着又是拐到打趣魏锦沅身上,魏锦沅拍了拍她的脑袋,闭嘴不言,已经懒得与她再闹。
翌日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
魏锦沅和永安皆是盛装打扮,她们心里有底自是不慌不忙,倒是那些抱着心思来的贵女小姐们看着就好似谨慎得不行,永安坐在一旁不时指着一个说给魏锦沅听。
魏锦沅心下还有些羞涩和欣喜,相比之下她竟这般幸运,若非知道了太子哥哥的心意,想必她也会像这些女孩一般心中极为不安吧。如是一想,她便收了嘴边的笑意,心上戚戚然。永安不解其意,但是也没有再继续。
接连到达的贵女上前来给她们请安,魏锦沅都一一笑着应了,倒是让不少人都微微惊讶,今日的永康郡主竟不像之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魏锦沅自是不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也只是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罢了,重来一回,能活得这样自在潇洒便是她是第二个心愿。
这样的宴会,少了谁的花帖也不会少了霍灵香的,虽然在太子的婚事上霍家多有打算,这些天魏锦沅也在永安的说话间知道了一些,但是霍灵香何辜?如今这样最是可怜的就是霍灵香了。
霍灵香到的不早不晚,她进门的时候各家贵女都朝她看去,眼中的意味各有差别,但嘲笑是最多的,仿佛是在说你都没了机会还要来这样的场合自取其辱吗?
然而霍灵香却全不在意,镇定自若地穿过众位贵女身侧,旁若无人地坐到永安两人身边。
乍然见到她,魏锦沅竟有丝愧疚。
永安也不在意地与她说话;“霍姐姐居然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霍灵香唇角轻弯,眼儿朝她一瞟,好似还有几分得意地道:“为何不来,不来岂不是要让这些准备看笑话的失望了。”
魏锦沅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淡定,她还以为霍姐姐会难过,一时怔住了,却见霍灵香向她看过来,眼光灵动促狭:“反正最后得了好处的是永康,肥水不流外人田,那我就开心了。”
“霍姐姐……”
霍灵香轻轻一笑,倾身与她道:“我从祖父那里已经知道了,想是太子殿下说的。我的事你不必介怀,一来我与殿下的关系很是生分,二来我至今未嫁也并非如传闻那般是在等着做太子妃。”
“哎?”这倒是让永安都惊讶了,她也向来是以为两家联姻霍姐姐是要给她做皇嫂的。
看她们疑惑,霍灵香却不再多说了,端起宫人奉上的茶盏,老神在在地吹了吹茶面,嘴边笑痕更深。
永安还待磨上一磨,八卦就在眼前却不能知道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哇,那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如今正三三两两聚着说话。魏锦沅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许怡梅,看起来她仿佛也是对太子妃的位子起了心思啊,不过想来也是,能坐上太子妃的位子可是比别的要好的多,只不过上一世没有发生皇后娘娘要给太子选妃的事情,后来太子又出征,直接没了这回事,所以许怡梅才会选中陵王世子的吧。
这就要开席了,永安只得站了起来,将众家贵女引到宴席上。
众人虽觉得奇怪,怎么也不见皇后娘娘,这名义虽说是永安公主办的一场秋宴,然而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皇后娘娘要给太子殿下选妃,这皇后娘娘和太子都未出现就要开席了?可是都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家,总不能开口直问,只好满腹疑问地坐了下来。
宫人们端着一盘盘美食送上了桌,最打眼的就是做主菜的秋蟹。送进宫里来的那都是顶好的食材,螃蟹个个块头大,蟹膏厚,配上性暖的黄酒,最是应景。
永安招呼着她们不必客气,这里只有她们这些姑娘家,然而听了她这番话,众家贵女心中不免多想,莫非皇后娘娘是在暗中考校?这吃食一道最是能看出各家的教养来,想必皇后娘娘是想看看她们的规矩礼仪吧。这样一想,连周围站着的那些伺候用膳的宫人都仿佛不同了。
毕竟是寒凉的东西,世家贵女在饮食用度上都是经过教导的,喜食螃蟹的也不会贪食。又因着适才的想法,手下更是谨守规矩。
永安只默默用了两个就住了手,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叫魏锦沅看得好笑。
用过了膳,贵女们想着这回总该到了重头戏吧,比如说看看才艺什么的,那规矩礼仪正是用膳时考校了,这便轮到诗书学识。
永安不解她们怎么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宫人,倒也没放在心上,在她看来,今天的秋宴当是要结束了吧,只是也不好这时候赶人,便道:“既是秋宴,请诸位用了黄酒秋蟹,自然也不能忘了赏秋菊,我从母后的宫里搬了些各样品种的菊花来,各位若是有兴致的不妨一起去看看。”
听说这菊花是从皇后娘娘宫里搬来的,众家贵女的眼神登时就不同了,心中更是笃定皇后娘娘这定然是要考校考校她们的才学了。
永安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不少出口成章地赞颂这些秋菊,还有那赋诗写文章不够还要了纸笔当场作画的。虽然以前她办宴会时也有赋诗作画的,但是也没有今天这般疯狂啊。
想了半晌,又见这些贵女身姿轻摆,个个规矩,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了她们这是把这当成选妃的考校了,一时竟要笑出声来。
只是这桩事儿是起自母后,总不好就这样让她们白来一场,永安便让云袖往坤德宫跑了一趟。
待到这些贵女赏花赏得差不多了,该赋诗的该作画的都尽了兴头,永安便又说了些话。眼见着这宴会到了尾声,众家贵女眼带期盼地瞅着她,结果如何总该有个说法吧。
正想着,那边就一道太监的声音响起来:“皇后娘娘赐赏!”
除却永安,今日到场的各家小姐都领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当然明面上的说法是永安难得在宫里办宴,有这么多姑娘们,索性皇后娘娘也凑个趣儿,让总管包公公来给各位送些赏。
各人领的赏几乎都不一样,有翡翠镯子的,玛瑙耳坠的,璎珞项圈的,黄金步摇的,不过俱是些首饰,也都是宫女们挨个递上,既不分名姓,也不分什么高低贵贱,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皇后娘娘这样是个什么意思,若是有意于谁难道不应该给个特别的?
其他人的赏都是宫女递上的,唯独永安的赏是包公公递上的,一支乌木钗,浑身光溜溜,没的一点装饰。有贵女瞥见,也没在意,只顾着思索皇后娘娘此举的含义,莫不是这其中没有一个合意的?
魏锦沅接了这乌木钗,又看见包公公堆满了笑的脸上意味深长的眼神,压住嘴角的笑意,心中美滋滋。
这发钗的材质与太子哥哥从前送她和永安的那架小水车是一样的,想必这发钗不是出自皇后娘娘之手而是太子哥哥。
永安也看见了那发钗,起先还没想到,她的那套玩意儿早不知放到哪个犄角旮旯了,直到看见永康的表情才恍然想起,心中翻了个白眼,皇兄这也太腻歪了罢!
众家贵女满腹疑问地离开皇宫,上了自家的马车。
魏锦沅今日也要离宫回王府,永安依依不舍地和她告别,但是想到以后两人就是姑嫂都能住在宫里总算没有那么难过了,丝毫没有考虑等魏锦沅能嫁人只怕她也要嫁人了。魏锦沅没忍心戳穿这个噩耗,憋着笑走了。
镇南王府的马车应该等在宫门口接她的,只是她看了几眼竟没有找到,青萍等人也是疑惑,“小姐,我去看看,兴许是迟了。”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正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先回去让永安送她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她面前,寒碧等人俱是惊呼,那赶车的人是施淮!
施淮一身劲装,从车上跳下来,向魏锦沅施了一礼,口中道:“郡主殿下请上车!”
魏锦沅的心噗通漏了两拍,还有些迟疑,站在原地未动弹。车里的人似乎感受到她的想法,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撩开车帘,魏锦沅迎面撞上了那双幽深如黑夜星辰的眼眸,只觉天地一下子浩渺起来。
那人对她微笑,轻启薄唇:“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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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怡梅收到的赏赐是一只镶明珠金雀钗,在众多的赏赐里不上不下,虽然明知自个儿没有希望,但是她也没明白皇后娘娘此举到底有何深意,这赏赐下来的东西又有什么分别,只因那递赏的宫女着实随意。
和众人一样一头雾水地出了宫,因着她身份不高不低,那等家中显贵的自是最先登上了马车,而身份一般的只能等前头的人走了再走。
她心里想着事,便落在了后面,待到登上车要离开的时候宫道上已经空了。冷着脸让车夫驾车离开,车身轻晃她好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等等!”
是魏锦沅!她上的那辆马车可不像是镇南王府的马车呀!
她看得明白,停在魏锦沅身前的马车虽然看起来低调,但是有几分眼力的都能看出来那是多名贵的料子,那赶车的人也异样的眼熟,突地想起踏秋归来时帮了魏锦沅的人不就是这个车夫?就是因为他,魏锦沅不仅没有失了名声,薛子钰的事情也败露了,虽然她做了准备没有查到她身上,她仍然不安了很久,这人据说是太子的侍卫,那车里的人……
正在她犹疑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只有一只手伸了出来,不多时魏锦沅就扶了那手上了马车,待丫鬟也上去,马车缓缓向西边驶去。
许怡梅定了半晌,咬紧了嘴唇:“跟上那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