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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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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放的军队去凉郡, 很巧, 会途径十五的客栈所在的山。

肖戏心中对冯安安的思念, 始终有如虫挠,但是——他本来是没有上山一探的心思的。

分别之时, 他再三叮嘱, 实为恳求, 希望冯安安能借白鸽传书, 聊慰相思。

可是, 这一路上,他未收到来自冯安安的任何讯息。

肖抑心想,许是天气冷了, 信鸽飞得慢,再等一天就能收到信了。

一日。

复一日。

不见信鸽,也没有信。

她怎么就一点儿也不念着他呢?

肖抑想提笔给冯安安写信, 可身边没有信鸽知道她的住处。

只能继续等。

等到第五日,天空中下起点点雪籽,到掌心便化了。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肖抑依旧没有收到冯安安的来信。

哪怕一个字也好……可惜没有。

她忘了他,断了联系,他却越发想她,百爪挠心。

思来想去,突然害怕起来:她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这想法比“她忘了他”更令人恐惧,肖抑因此日有分神, 夜不能寐。

躺在地铺上, 脑子明明很累了, 甚至麻着疼,但就是睡不住。睁眼闭眼,尽是徒劳。

担忧着她。

眼见大军行进,离十五家所在大山近在咫尺。肖抑终于忍不住,向阮放告了小差:打算奔马先往前赶,上山一趟,而后速速下山,与正好行进至此的大军汇合。

不影响军情。

阮放听完肖抑的恳求,沉吟片刻,蹙眉问他:“你偏要去那山上做甚么?”

肖抑:“嗯……嗯……”这个……怎么细说?

阮放:“是什么人住在山里?”

肖抑抿唇,稍作思忖,决定坦白。他轻吐道:“是郡主。”旋即抱拳低头,“属下保证,只此一次!”

阮放却喝了口酒,问他:“你多大啦?”

“回老帅,属下二十有五。”

阮放深吸一口,摆摆手:“去吧去,下不为例!回来你自领十板吧!”

国家为大,在它面前,一切都显得渺小。人说三十而立,小肖还未到三十,年轻人血气方刚,允许他破例一回。

要是满了三十,自己可不会同意!阮放心想了。

当然,就算他二十五,这趟来回后,行过这座山,可再不能折返了!

肖抑庆幸,匆匆往山这边赶。

风雪渐渐加大,扑面吹在脸上,地上、树上……万事万物都好像覆上了一层白霜。

跑了会马,到山脚下,雪居然停了。

冬天的太阳出来,冻得更冷。

肖抑边爬边想,回去得空了,定要恨恨记上一笔,手札上就写:

十一月十五,初雪。

整五天没瞧见妖女了。

盼着她先找自己。

唉,怂,还是我去找了她。

一定要强调一下“妖女”,对他不闻不问,反倒令他牵肠挂肚。他好像一只木偶,盼着她牵一牵,动一动。

肖抑上到半山腰的时候,雪又下起来。他夹风带雪敲门,冯安安打开一条门缝时,风呼啸着往里吹,雪花趁乱蹿进屋来。

风雪给她带来了肖抑。

穿着盔甲,背着佩剑和铁弓,是个真正的士兵。

冯安安面色如常:“你怎么来啦?”又道,“先进屋吧!”她把门开大些,将他让进屋来。

肖抑抬手,呼几口热气,把手暖了才去抓她的手。冯安安被他牵着,只得单手反关了门。

肖抑抖盔甲上的雪。

冯安安柔声道:“烤烤火吧!”

大堂中架着一个火盆,正烧着炭火,围着火盆摆着两张躺椅,十五正盖着毯子,歪在其中一张上,见着肖抑来,脸上淡淡的笑意来不及收,缓缓偏过头去。

冯安安按着肖抑,在另外一张躺椅上坐下。

“先烤烤火。”她再次强调。

冯安安自己则用右手抓住肖抑的手,想从她的左手上扒下来。

肖抑不肯。

她低头,见他巴巴一双眼凝视着她。冯安安有些好笑,连话音里也带了笑意:“你放手,我要去给你倒茶!”

肖抑果断道:“我不渴。”他手一带,力道颇大,冯安安转着圈儿跌落怀中,坐在肖抑腿上。

十五默默起身,如隐般离开。

坐就坐呗,冯安安没什么好扭捏的,刮了下他的鼻子:“你怎么来了?”

肖抑执着她细.嫩的双手,在他略显粗糙的掌中反复摩挲,道:“我下山后,很快得到了老帅的消息,赶去同他汇合。晚上到得很晚,匆匆吃了碗豆腐饭,加一块腌肉,那腌肉味道特好,就像自家小时候做的味道。但没时间多吃,扒了几口,就去同元帅议事了。第二日……”

她问肖怎么来了,他却答非所问,将这五日内做了什么事,一日三餐,俱汇报给她。

跟个话痨似的。

想想,他这话痨症也不是第一次发作了。

冯安安想到这,就偷笑。

肖抑长长讲完,一鼓作气,倒真像不渴的人。

他牵着她两手,问她:“你这些天在做甚么?”

冯安安闻声,轻轻挑眉,挑得些高,她端详着肖抑的脸,目光在他脸上流连,而后笑道:“我呀……在想你呀!”

她是真的很想他。

自肖抑走后,恨不得分分秒秒给他写信,同他联络,却告诫自己,不可以显得急切——以前她待乌云就是太急切了,让人家觉得轻易又廉价。

她就压着,不给肖抑寄信。谁先显露出动情的样子,谁就输了。

可肖抑竟然不给她来信?!

冯安安脑中急切,一时都意识不到肖抑根本没法给她寄信。只觉着,他倒是稳得很,稳如泰山啦!

十五拉她采药、喊她一起煎茶……诸般邀约,冯安安不是没兴趣,而是无法集中精力。无论做什么事,她脑子都是恍惚的,只一会儿,思绪就飞到肖抑身上去。

飞上去了还是绕在半空中,飘飘忽忽,不见底。

方才下了雪,十五喊冯安安一道去楼上赏雪,她也没精神。

直到开门见着肖抑,才心中一亮,烦恼尽数消散。

但面上压抑着,没表现得太惊喜。

此刻既然他问了,她就半真半假的讲出来。

肖抑听着,也是心中一喜,心中之前决定的,那五日的抱怨,就不写在手札上了。

十一月十五日他要这样记:

十一月十五日,初雪。

阿鸾说她很想我,我好高兴,但仍有点畏手畏脚。

自己真是卑微得可怕。

肖抑道:“我要走了。”

“去哪?”冯安安旋即追问,但出口后自己就反应过来——他要去同军队汇合,北上抗敌。

肖抑答道:“时候不早了,我再晚些下山去,就要错过他们了。”他是私事,不能让军队等他,说着站起身来,冯安安也随之起身。

冯安安道:“外头雪大,我给你拿件鹤氅——”出口后才想起来,十五这里那有鹤氅,赶紧改口,“——蓑衣去!”

肖抑将他拉住:“我有盔甲呢!”哪还需要蓑衣。

再说这点风雪,算不得什么。

她去拿蓑衣,便见不着她了,与其浪费时间,不如一起走到门口。

冯安安为肖抑开了大门,他道别后跨出去,她依着门框站在门槛里恋恋不舍:“你辛苦跑来一趟,就是为了和我说些寻常事?”

靠着依着,歪歪说说,也没个正形。抱两只手在胸前,眼神都是轻浮随意的。

肖抑闻声转头,瞧着她,嘴角勾起笑意:“不,还有这个。”

他站在门槛外面,倾身微俯,嘴唇精准封住她的嘴唇。

除了那些话,还有他捎来的情意。

疾风大雪,周遭一遍净白,风带着雪片落在两人发间、脸上,三两片雪片,刚被吹走,又重刮回来。

去了又回,来来回回。

在她眼里风雪似催促仍不肯走;在他眼里,风雪似挽留。

……

肖抑终还是一狠心,四唇分开,冲她重重点了下头,而后扭头下山去。

不敢再回首。

冯安安伫立雪地目送他,许久才发觉冷,环顾四周,自言自语了句:“冻死老.娘了!”

环抱双手摩挲,调头回客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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