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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义上周云溪与周云阳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事实上周云溪并不是周家人,他是周夫人与人偷情生下的私生子,自落生起便体弱多病,如非被当作周家嫡孙勉力救治,多半活不了几年。
幼年时周云溪的生母养父遭遇车祸,双双殒命。周老夫人不堪丧子之痛,积郁成疾,没过几年也去世了。周老在短短数年间失去了心爱的长子与发妻,精神和身体都差了许多,住在老宅不免触景伤怀,于是搬离京城,迁回了徽州祖籍修养。
年纪尚幼的周云溪被周老交给了次子周子骞,由名义上的叔父抚养。因为自幼体弱多病和周子骞的私心,周云溪只能在家中念书识字,终年深居简出,不擅与人交际,本该天真烂漫的孩子却活的像只笼中雀。
周云阳的命途并没有比之顺遂,他的母亲因为出身一般,所以不被周家接受,明明与他父亲两情相悦却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父亲过世之后周云阳才被接回周家,虽然名义上认祖归宗了,却因私生子的出身遭人诟病,不受周家重视。
两人特殊的身世与成长环境造就了一段青涩也刻骨的畸恋。
那时周云阳之于周云溪,就像黑白世界里的一道彩虹,色彩斑斓,耀眼夺目。他不由自主的靠近,小心翼翼的示好,竟然没有遭到拒绝,于是懵懂却挚诚的少年渐渐陷了进去。
可惜周云阳并没有周云溪以为的那么温润宽和,他嫉妒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周云溪,之所以接受对方的感情是怀着也许日后可以加以利用的居心。
周云溪不知人心叵测,周云阳不知世事难料,没等到周云溪长大成人,周云阳的不良居心就被偶然撞破了。
周云溪年少轻狂,悲怒交加之下跳进了后院的荷花塘。被人救上来时,皮囊还是那副皮囊,可灵魂已经换成了他人的。
这便是周云阳被内疚懊悔纠缠的源头,也是他人生中最深的伤痛;穷其一生也无法挽回的遗憾。
九年了,距离周云溪自杀已经过去几千个日夜。如果换成其他人,即使懊悔自责,也该慢慢走出来了。可遭遇这些的偏偏是周云阳,偏偏是后知后觉却偏执
的近乎病态的周家人。
旁人怎么劝说开导,周云阳一律听而不闻,他宁可守着一塘死水也不肯接受周云溪早已魂归忘川,就这么将自己困在过往里,被悔恨啃噬,日复一日的煎熬,以自虐般的方式来延续那段早已错过的感情。
“云阳,我不怪你了,也不该怪你。”少年神情平和,眼里没有一丝怨恨,“我的阳寿只有十六年,即使你没有骗我,我也活不过那年春天。你确实做错了一些事,但我的死不能完全归咎到你头上。所以别再自责了,好好活着,别让我走的不安心。”
周云阳闻言呼吸都窒住了,两臂越发用力的抱着怀里的少年,脸色忽青忽白,就是没有半点血色。他才以为自己失而复得,结果却被告知不是这样的,他牵挂了这些年,等待了这些年的人,并不是为了重新回到他身边才出现的。
周云阳的眼睛被泪水打湿了,朦胧的视野里是心爱之人悲悯的脸,这让他愈发不安,喉咙间像被硬块梗住一般,梗的呼吸都快断了才发出嘶哑到令人辛酸的哀求:“你别吓我,宝宝,我求你别再丢下我了,我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
“那就别把自己困在这里硬撑了。”少年擦拭着他顺颊滚落的眼泪,沾了满手湿濡,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被他哭的于心不忍,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执迷不悟了,只能忍着不忍去斩断那些不该留的东西,“云阳,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要转生了。谢谢你这些年来为我诵经超度,因为你,我才得到重新托生成人的机会。”
因为自杀的罪孽等同于杀佛永世不得超生的说法,周云阳在这些年里诵念抄写了不知多少遍金刚经,为的是枉死的恋人不会堕入炼狱遭受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