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早慧献策（2 / 2）
晴初闻言，不禁问道：“那这园子是何人看守的？”
梅姨回道：“多是夫人的陪房，也有老夫人从看庄子田地上头抽调来的人，竹子花木果园，请了外面的专人来为缮。”
晴初沉思了一下，说道：“这竹花果木观赏之余，还有诸如笋、藕，果等可换钱，难保被作践了。请外人修缮还耗钱耗人。不如请示了老夫人，直接从卖了身契的人家里挑出几个懂田圃的来料理这竹花果木。各人分管一块，每年定例孝敬一些收成外，余者管理者自行处置。如此，一来免了请外面专人打理的费用；二来不至于暴殄天物，糟蹋了好东西；三来维缮园子的下人也可有小钱添补，比之请人来料理反而更加尽职些。”
晴初顿了顿，笑道：“最重要的是我出了这主意，往后这桃子，嫩笋，鲜藕等好吃的，铁定有我的份。”
“我看这池子里的鱼虾也能吃的。”徐叔说道。
“花可做茶做药。”韩嬷嬷也补充道。
梅姨早听得喜上眉梢，“这主意甚好，老夫人若点了头，我估摸着一年能省下不少银钱。”
“可先试上一年，说不准中间还有什么差错漏算了去，之后再据详情改之才是。”晴初说道。
众人皆道有理，又在园子里闲步一阵，就坐车离开。
晴初与韩嬷嬷，在天黑之前回了薛府。
韩嬷嬷送晴初到了灼华苑，就去了正院里给孙老夫人传话。晴初进到屋子里，顿觉累乏得很，随便吃了些粥，就准备睡下。
就在这时，妙竹说道：“金顺儿来还荷包，就在外头等着，姑娘可要见她，还是奴婢直接替姑娘接了荷包？”
晴初一听，说道：“既来了让她进屋里罢。”
妙竹刚领了金顺儿到屋门口，有个小丫鬟就迎过来说道，“好姐姐，你快去看看，红莺和红雯吵起来了。”
小丫鬟说的急，声量大，晴初也听了个清楚，便说道：“妙竹姐，我还不困，跟金顺儿闲话几句，你先去忙罢。”
妙竹看了看满脸求助的小丫鬟，朝晴初说道，“那奴婢先离开一会。”
晴初点点头。
等妙竹的脚步声远了，晴初吩咐道：“先关了门罢。”
金顺儿转身将屋门关闭，始终低头垂眸。
晴初倏尔嗤笑道：“你这恭顺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金顺儿答道：“奴婢头一回来灼华苑，不敢造次。”
晴初又是一笑，“别来这一套，快拿东西出来让我瞅瞅。”
金顺儿一抬头，也笑了起来，“孟小姐真是个急性子。”说着，解了手臂上绑的细绳，掏出一卷泛黄的邸报放在桌上，“这是小姐要的黄底绣黑纹的荷包。”
晴初就知道金顺儿是个聪慧的，定能听得懂她让妙竹带的话。这一叠邸报看着挺厚，估计有些沉，难为金顺儿竟然绑着带了进来。晴初翻了翻，重又卷起，起身塞在书橱里。
“多谢了。”晴初感激道。
金顺儿看着书橱里一大堆的书籍，语气怏怏的，“看来小姐暂时不用借书了。”她又拿出一个荷包来给晴初，“这荷包送给小姐了，是我缝的，有点丑。”
晴初凑近一看，可不正是黄色的底，黑线绣的纹样。金顺儿小小年纪可真是心思细密，连借口应付的荷包都给备齐了。
晴初来了兴致，拉了金顺儿坐下，先嘱咐了几句道：“你以后莫要再偷书了，即便未被人抓着，此举总归是犯了规矩，久了还容易坏心性。”
金顺儿回道：“这些我都懂。”她抿了抿唇，才道：“我是看着那些书放在库房里多是霉烂，就起了歪念头给外头姐姐的孩子们借阅，其实我心里也是极其不安的，以后不会再干了。”
晴初试探性问道：“你很喜欢读书吗？”
金顺儿先是点头，继而又使劲摇头。
照金顺儿所说，她的家人在薛府里算是有体面的才是，银钱不会短缺，随便做点清闲活，就是享福命，她却有一副好强要读书的性子，连别人家的孩子读不起书，她也去教，还去偷书给孩子借阅，但看起来她并不是要做文人的样子。且她偷书的事，家里人并不知。晴初因此说出了心中的猜想，“你那么要强读书是为了什么？”
金顺儿抬头看着晴初，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能告诉我吗？”晴初说道，“或许我能帮到你也不一定。”
金顺儿沉默了良久，因着之前的相处，她其实对晴初还是较为信赖的，且晴初还不是薛府里的人，于是，低低地说道：“我不想一辈子做下人，想早点赎身出府，听说读书可以改变这一切，就像我姐姐嫁到外头去，她穷苦不要紧，若孩子好好读书以后能将金榜题名就彻底翻身了。”
晴初怔住，对于金顺儿有这种念头十分之惊讶与佩服。
金顺儿看着晴初的反应，微有自嘲道，“小姐定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爹娘就劝说过我，在府里依仗着主子，最是好过活，在外面凡事无着落，糊口营生都有问题，何必去劳这个神。先不说赎身的钱颇多，即便是要赎身出去，也是先给哥哥赎，因着哥哥可以去考取功名。”
金顺儿一脸丧气，她要等赎身是猴年马月了。
“你既有这等心性是极好的，”晴初夸赞了几句，“原道你如此机灵，家里又有脸面，却是个粗使丫鬟，想来是不甘被姑娘们使唤来使唤去罢。”
金顺儿没想到晴初竟会赞同此事，眸子里有惊讶。
晴初凑近到金顺儿边上，神神秘秘地说道：“我有法子让你不用银钱就能成为自由身。”
金顺儿愣了愣，语气里疑惑，，“真的有这样的法子？”
晴初使劲儿点头，笑道：“你想啊，若你做了我的得力丫鬟，不出几年我嫁人，有十足的理由求了太夫人让你做陪嫁丫鬟跟了我去，介时你的卖身契定是在我手里，直接还了你便是，自然是不要银钱的。”
金顺儿寻思一阵，陡然醒悟，孟家小姐这是在绕着弯让自己做她的丫鬟。她一时间怔怔地望着晴初。
晴初坦然相视。她确实想让金顺儿跟着自己，不仅是金顺儿的聪明劲，而且她发现与金顺儿闲扯之时总是格外的放松。妙竹也极好，但总归曾是薛菱玉身边呆过的，晴初心中是敬着的。且妙竹年纪偏大些，还不到晴初出嫁，就得先将妙竹配人了才是。那时，还得有人来补妙竹的缺。
有韩嬷嬷在，这□□规矩之事，定是妥当无需担心的。
因着与金顺儿投了眼缘，晴初才有此提议，却绝不强人所难，毕竟人各有志。
金顺儿半晌才说道：“小姐，容我回去想一想。”
晴初点点头，道：“凭本心而定就是。”晴初复又加重了语气，话锋一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真做了我的丫鬟，若不够有本事，往后可有得苦头吃。”
金顺儿认真的点点头。
晴初本还想补上几句，妙竹倏尔敲门提醒，晴初该更衣休息了。
晴初便未再多话，让妙竹进来屋里，金顺儿也随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