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以凝光(2 / 2)
也不晓得是好还是坏。
风吹乱她额前刘海,隐隐遮挡视线。龙屠只茫然向巷子里面走。
会不会吓你一跳呢……
因为周围安静,一点声音都能清晰入耳。她自恃听力不错,听声辩位也无妨,索性低头想有的没的,不看路。
正因如此,一抬头对上张苍白的脸,只觉来人双目幽深如潭,攫住她心神。
心跳突然紊乱,她似被唬住一般,怔呆呆的。偏偏四目相对,移不开眼睛。
好奇怪的熟悉……龙屠脑中划过这个念头,拼命回想在哪里碰到过。
“……是你!”脑中一声霹雳,声线都在颤抖,目光又惊又疑,万般情绪都杂糅其中。
来人依然不动声色,没有接口。
“你怎么……你要干什么!”她抢口,结结巴巴,如临大敌,“我没、没得罪你!这可是大街上……你怎么会来?你可是姬、姬……姬……”
“姬云都。”来人沉沉开口。
龙屠吞了吞口水,警惕地眨眼瞪着她。
姬云都撤回压迫性的目光,只轻声说:“大街上又怎样。”
龙屠被噎得一哽:“你……”
“你跑凤凰来干什么。”姬云都不欲和她掰扯,径行问道。
小姑娘皱了皱眉,刚要开口,突然身后咣当一声,像什么东西砸到地上。
*
叶雨初已经走到典当行门口,果然如高姐所言,灵棚早已搭好。在放丧乐,听得心里坠惶惶。
她想上前拜祭,忽然发现灵棚状况不太对:棚口蹲了十几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全都穿着土棉服,蓝布粗衣,头上包巾。所有人沉默不语,只把灵棚堵死。闷头抽旱烟,吞云吐雾,时不时在地上磕烟枪,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目光呆滞。
哀乐声震天,灵棚里却人影空空。
别说人,就是只老鼠钻进去都费劲。
她远远看见,眉头微皱。花圈店伙计也到了,老实地站在旁边,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过去。
扛着花圈站马路边上不是个事儿,叶雨初先把花圈放在灵棚旁边,向帮忙的伙计道谢。独自靠近灵堂,走到边角,俯身直视坐在门口抽烟的男人,轻轻道:“大哥,不好意思。麻烦让下好吗。”
那人完全不理会,低头吧嗒吧嗒抽烟。拿着烟枪的手粗粝布满老茧,是常年在田间劳作的痕迹。
他吞云吐雾,叶雨初本就闻不惯烟味,下意识退了一步。这下算是彻底被推出了灵堂。但也终于看清:里面不是没有人。只坐着一位瘦小的老妇,是张生面孔。
倒不见覃太太的影子。丈夫出殡,妻子也不守灵吗?
“……叶警官?”身后有人喊她。叶雨初转身,看到还没披麻戴孝、打扮素净的中年妇人,容貌她早已熟悉,脸色依旧苍白。
“覃太太。”
覃照的老婆终于出现,从黑色轿车上下来,副驾也下来个年轻男人,包着头巾,蓝布褂棉服,黑布鞋绑腿,一副少有的土家衣饰装扮。只是他这一身可不像特地换上照相的,磨得灰旧,显然穿了多年。
叶雨初与她目光交汇,见她虽然脸色不好,眼底也黑了一圈,但神情还算镇定。
“好久不见了覃太太。节哀。”
覃夫人微微点头,礼貌得体:“叶警官要没急事,等我一会儿。”
她走上前,那些汉子还是不让。旁边男人突然开口,才勉强挤出条道儿。叶雨初也跟了上去。灵棚直伸到典当行里边,光线被蓝黑遮光布盖死,一点也透不进去,非常灰暗。
正中央放着供桌,桌底镇石上写着血红色的“奠”字。桌子上铺了白孝布,堆了些假花,却没有遗照。
她之前看到的老妇坐在一旁,盯着她们俩,目光锐利,总觉里面带刺。
“阿涅。”覃太太喊老妇。
“别喊我阿涅。我不认。”老妇开口,话音落在叶雨初耳里有些僵硬,不甚自然,“外人在场,说汉话。”一旁男人瞟了叶雨初一眼,也冲老妇说:“娘,她不给。说火化了,灵也没停。”
“头里半夜走的,一大早就火化了?”
“妈,是我太急了……”
“骨灰呢。”老妇双目炯炯,怒气不掩,依然紧盯她,示意那男人:“你跟她,把骨灰拿过来。”
覃太太无法,只好带他去里屋。这样一来,灵棚里只剩下叶雨初和老妇两人。
天气很冷,灵棚里温度很低不说,棚口还有十几个汉子吸烟,空气不流通,浑浊呛人。叶雨初轻咳,她本就有点感冒,这下更难受。四下看遍,还是没遗照,一张都没有。
周围寒气几要浸到骨子里,膝盖关节都凉飕飕的。
长板凳上空空荡荡,她站在一角。那老妇的目光盯得太紧,总让她心底不舒服,索性也就低头不看。
谁知老人竟然先出声:“陈犀的朋友?”
叶雨初兀自出神,完全没料到老人是在和自己说话。手腕忽然一紧,像被冰凉的钢筋突然箍紧,让她猛地回神,直接手腕用力,甩开突如其来的束缚。
耳畔老人哎哟一声,她看到老妇踉跄后退,几要摔倒,忙拉了她一把。老妇见机又死死攫住她手腕,眼中光芒灰暗中有些瘆人,嗓子里冒出的声音还夹带嘶嘶气声,像含着吐不干净的痰:“你是陈犀的朋友?”
她的眼神很古怪,像在打量什么物品。
陈犀是覃太太的名字。但她与覃家两口子着实没什么交情。这次来不过是代替姐姐吊唁。
“不是。”她言简意赅。
“那你是阿照朋友。多大了?”
叶雨初不吭声,老妇却越问越露骨:“你有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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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