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2 / 2）

姚氏一想也是这个理，要不这事就先缓一缓，反正吃亏的不是她家。等张婶子走后，姚氏还在跟老太太商量对策，黎美玉表情严肃地走了进来，“你赶紧找人去队长家提亲，定好日子让黎保刚把王小红娶回来。”

黎美芝撇撇嘴，“急啥，那王小红比黎保刚还大呢，还不是她不要脸勾引咱弟。”

黎美玉真想挖开黎美芝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木屑，“不急，不急你就等着黎保刚坐牢吧。”

姚氏慌了，“咋还要坐牢呢，咱保刚犯了啥错？”

要不是看在这家给她提供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黎美玉真懒得管他们，“你看那王队长是个容易被要挟的主，他要去乡上、县里告个状，黎保刚还有活路，你们知道这年头流氓罪是什么下场吗，就算你们不担心，黎美芝也是快要出嫁的人，咱家担了这个名声，她还能嫁户好人家？”

一席话说的黎美芝又羞又恼，“大哥是当兵的，要是因为这事连累了他的前程，你们自己掂量。”黎美玉把二十元钱又塞回给姚氏，“都已经这样了，你们再两边推，是要逼死王小红吗，她要是出了事，咱们一家在鸭子沟还有活路？”

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商讨的，反正那天黎保刚他叔连上工都没去，带着东西就去王氏宗族赔礼道歉去了，期间还少不得黎美玉她大妈去说合。

要说这王氏也是个人物，自从跟黎美玉约定好以后，好一阵子都不跟她家搭话，走路都绕着她家门前走，有次黎美玉去菜园摘番茄，遇见王氏在那偷摘黄瓜，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半截黄瓜卡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黎美玉摘了些黄瓜又摘了些豆角送给她，“大妈，你要啥种子来我这拿就行，一家人还客气啥。”

一番话把王氏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自那以后王氏见了黎美玉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连姚氏都觉得奇怪。

黎保刚这事一出，黎美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氏，王氏一听也没二话，从篮子拿出几个馒头用胡叶盖好提着就往她娘家走去，“我去找我叔探探话。”

后来就热闹了，黎保刚挨了揍，他叔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走在路上尽是些指指点点的，连黎美芝都不愿出门了。各家各户都跟自家孩子交代，千万不能去黎家玩，黎家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了过街老鼠，就连早先帮着出主意的张婶子见了姚氏也尴尬一笑，转身就走。

姚氏这才发觉事情比她想的要严重多了，整天求爷爷告奶奶的，范氏就是不松口，姚氏又急又慌一下子病倒了，再加上摔了那一下，整个人都糊涂了，这对黎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黎美芝也急的满嘴起泡，“玉啊，这咋整啊，妈是不是快不行了。”她也不敢大声囔囔，怕别人听到不吉利。

“今天的药喝了没？”

“喝不进去，妈就是不往下咽，整个人脸都是黄的。”

“不行就往下灌，我去队长家看看。”

黎美玉顶着风雪抱着黎小六往大队长家走去，地上的雪特别棉，一踩一个深坑，路两旁的田地里也盖着厚厚的一层，像蛋糕上的奶油。黎小六缩在她怀里，伸手去揪她的兔毛围脖，圆溜溜的大眼睛乌黑乌黑的，看的人有些心酸。

队长家的红砖瓦房盖得特别气派，院墙又长又高挡住了外人觊觎的目光。黎美玉伸手去敲门，过了一会儿才范氏才来，看见她脸色很不好，黎美玉狠心掐了一把黎小六，六六当场就哇哇大哭。

“你来做什么，我家不欢迎你们姓黎的。”

黎美玉仗着身体瘦弱从门缝中挤了进去，边挤边哭，“婶子，你看我妈都那样了，你是要逼死她吗？”

棚屋里一群女人正在那烤火，有纳鞋底的有做衣服的，闻言都停手看着黎美玉，小的哭大的也哭，那声音可热闹了，“婶子，你也是当妈的，你忍心看着六六这么小就没娘吗？”

“黎保刚他是犯了错，他叔已经揍了他，眼下小红姐的肚子也那么大了，你不能逼她打孩子呀，那可是两条命啊，你这做娘的不心疼她谁心疼？”

一席话说的范氏眼圈红红的，“作孽啊，这都叫什么事啊。”

有年纪大的不忍，拉着黎美玉进了棚屋抱过六六，“六六，不哭哦。”

“婶子你要啥礼你尽管提，我家能给的一定给，给不起明年后年再赔给你，我叔准备把下屋都推到了重新盖，家具木工也打好了，小红要是嫁进我家，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范氏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她苦苦坚持了这么久，还不是为了孩子不被人看低了去，那可是她的亲生骨肉啊，别人不心疼她还心疼呢。

六奶奶闻声也赶了过来，“秋菊，别哭了我看啊年底下就让俩孩子把婚事给办了，也算是给春荷冲冲喜，春荷一家也不容易。”

有人附和道：“就是，嫂子你也别为难人家了，说句不好听的春荷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这两孩子以后咋办呢。”

范氏心里也明白，姚氏要真因此事没了，不光把小红给耽搁了，她也成了黎家的罪人，那就算小红以后嫁过去，老黎家能对她好吗？心里这般想着，语气也不自觉地软了些，“等她叔回来，我跟她叔商量一下。”

黎美玉喜上眉梢，抱着六六就往外跑，“那我这就回去给我叔说，让他找媒婆来提亲。”

出了门顺手抹去眼泪，没有人工泪液什么的，真是太考验演技了。天色灰蒙蒙的，又开始飘起了小雪花，黎美玉抱着六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心头的血就跟脸上的雪一样冰冷，如果有可能，她也愿还这世间海晏河清，没有疾苦没有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