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2 / 2）

那把枪现在转到了阎非天的手里，枪口对准了罗曼。

大雨中，两个人在盘结着树藤的湿滑地面上相互对峙。

“你开枪吧。”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圈四周，罗曼晃悠悠地站起身，面朝拿枪指着她的阎非天，“你回来不就是为了向我复仇么，来，朝我开枪。”

她说着张开双臂。

比这夜色还要深沉的视线紧锁着雨中单薄无依的罗曼，阎非天面无表情地举起枪。

只听“砰”的一声，他朝天开了一枪。

随后他卸掉空了的弹夹，抬手将枪抛得远远的。

“你我不用再抢了。”阎非天一步一步朝罗曼走去，犹如逼近猎物的豹子，“你也最好放弃抵抗，老老实实跟我下山。”

“然后被你塞进酒罐里？”她仍有闲情同他说笑。

“塞进去之前我有很多话要问你。”已走到罗曼面前的阎非天，大掌揽住她细软的腰身，他低头巡视着她娇柔的模样。

尽管她浑身湿透，又满身污泥，可完全没有折损她的美丽。

有时候他会觉得老天甚是偏爱她，给了她一副歹毒心肠，却赐予她与之相反的纯美容貌。

“问我为什么要害你？”她低垂眉目，遮掩住眸底的嘲弄，好似明眼人都能瞅明白的事他还要再问她一遍，“我害你不就是想夺权嘛。”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阎非天撩起她湿漉漉的头发，捧住她冷冰冰的脸蛋，他直直地望入她略带错愕的眼中，“你得到十二众以后想做什么？”

“……”仿佛没料到阎非天会问这个，罗曼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建立属于我的地下帝国。”

“然后呢？”

“什么然后，然后当然是荣华富贵香车美酒享之不尽用之不绝，一人主宰冬都乃至整个西京。”淡漠的语调仿若事不关己地说。

“这不像你的目标，倒像以前我想做的事。”阎非天了然地勾起唇角，“虽然我不在了，你却还活在我的影响下。”

“那你说我想要什么？”罗曼淡淡地把问题抛还给阎非天。

“你想所有人痛苦，想让所有人像你一样……”阎非天顿了顿，“没有情感、没有希望，只剩下毁灭他人或者自我毁灭两条路。”

她静静地凝睇他良久，然后幽幽地叹了一声：“所以我才讨厌你。”

“讨厌我却爬上我的床，你也真能忍。”阎非天忍不住嘲讽。

“明明是你主动来找我的。”她也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你那‘摇尾乞怜’的样子让我不忍拒绝而已。”

“我向你摇尾乞怜？”是他记忆出现偏差，还是她存心气他？阎非天刚要争个清楚，远处就传来黑豹的呼喊声。

“少爷！”

黑豹和康乃欣冒雨寻他们而来。

阎非天转向走近的黑豹与康乃欣：“你们怎么来了？”

“还不是担心你出事。”康乃欣没好气地开口，“结果是两个人磨磨唧唧在雨中谈情说爱。”

知康乃欣是记恨罗曼才故意这般说，阎非天也不和她计较，只是吩咐黑豹：“我们回去吧。”

“是，少爷。”

可他们刚迈开脚，罗曼却忽然挣脱开阎非天的手臂，向另一方向跑去。

瞧见她逃跑，阎非天立即动身追。

眼看他就要追上她，跑在前头的她好似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

阎非天伸手想抓住罗曼的柔荑，但还是晚了一步。

在跌落的瞬间，她转过身望向他，那张绝美的娇颜朝他露出谜样的微笑。

他惊骇地缩紧瞳孔，眼睁睁地目睹她摔下深不见底的山崖，被一团浓郁如墨的黑暗所吞噬。

若不是后面追上来的黑豹拦着，阎非天也要跟着跳下了下去。

“少爷！别冲动！”

黑豹架住阎非天，他头一次听见自家少爷发出宛若野兽的悲鸣。

这不是项圈发出来的机械音，而是通过喉咙发出来的。

他用年轻又喑哑的嗓音嘶吼出她的名字。

“罗曼！”

她一定还在下面！他要下去抓她！他不能让她逃脱！

“黑豹你放开我！”阎非天挣扎着甩开黑豹的钳制，“我不能放她跑了！”

“少爷！那下面是山谷啊！”黑豹阻拦着失控的阎非天，“罗曼她没救了！”

“不！我了解她！她是有意引导我们，叫我们误以为她失足摔下山崖！”混杂着真音、机械音两种音轨，使得阎非天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宛如他狂乱的思绪。

“少爷！”

“黑豹！”一旁的康乃欣用眼神示意黑豹必须带走阎非天，后者尽管于心不忍，却不得不一拳击向自家少爷的腹部。

接着黑豹扛起暂时丧失行动力的阎非天，与康乃欣一起强行带离他。

视线越过黑豹的肩头，阎非天狠狠地瞪着罗曼下落的位置。

他绝不信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