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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咳一声,他问:“吃饼吗?”
问完才觉得自己真是粗俗鄙陋,此等月华高洁的魔教妖人,当然是不食人间烟火。
却听萧寒月冷冷地道:“吃。”
魏小江从布囊里掏出另一张饼子丢给他,“十两纹银。”
“如此金贵?”萧寒月捏着冷透的硬饼子,蹙眉,陡然毫无胃口,只望着那冒着热气的水壶。
魏小江怎么没注意到他的表情,“那你把饼还给我,给你喝口水?”
心道:你大爷,比四少我还嘴刁?
这年代,有你一口吃的,你就谢天谢地吧。
放眼望去,起码要一两个时辰才能找到客栈。
显然萧寒月的确是对这饼不大有热情,将饼递回去,伸手便去接那水壶。
却见楼云海手一转,浓眉黑眸瞪着自己,“十两纹银呢?”
萧寒月抿了下干燥的下唇,没言语。
魏小江道:“你前儿还要给我黄金百两,现在连十两都拿不出?”
萧寒月低眸,似极不悦,折身便要走。
“哎哎哎哎哎——你这态度是不是有问题?”魏小江道,“老子刚为你开了杀戒,你怎么连一声谢都不说?”
萧寒月双手落在广袖之中,淡漠地看向眼前络腮胡的男人,“萧某谢过。”
魏小江握着水壶的手动了动,还是递上去,道:“喝吧。”
“我没有十两纹银在身。”萧寒月没接。
魏小江不耐烦地道:“我请你喝的。”
寒风吹过,水壶小口上的热气飘散,萧寒月没犹豫便取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
再望着水壶,没有再喝第二口,而是递回去:“多谢。”
魏小江见他似乎立刻要走,便道:“你是去哪里?”
他们俩这样都能遇上,不排除是一个方向。
“江南。”萧寒月道。
“这么巧?”魏小江道,“我也是。”他琢磨了下,“搭伙一起?”
魏小江另有打算,既萧寒月要去江南,他恐怕对江南比自己熟悉。
若是有此人带路,岂不是能早点找到楼云海的仇人?
“不了,我另有他事要办。”萧寒月道,说完他并起二指,吹响哨声。
魏小江也没理他,一张饼吃得差不多,他喝口水,将水壶装起来。
起身拍拍屁股,“那行吧,有缘再见。”
刚一跨上马,却见萧寒月孤立在树下,他的马却久久不见踪影。
魏小江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神情寡淡、眼神孤傲的萧寒月,忍着笑意道:“怎么,你的马看上去好像已经先行一步了。”
萧寒月怎么没看出来他眼眸中的戏谑,只觉羞恼,便折身要走。
魏小江“驾”了一声,手指勾着缰绳慢慢悠悠地晃在萧寒月的身后,也不急着快马加鞭而去。
两人走了不远,看看日头,显然不妙。
盯着这道黑影,魏小江问:“要不,请萧——公子,纡尊降贵,上马同行?”
萧寒月回眸看他,似在犹豫。
“别想了。”魏小江用马鞭指了指前方密林,“你若是运起轻功,也得走上半日。别等太阳落了山,在这受冻。上马吧。”
萧寒月不语。
魏小江道:“江湖中人,就没见过你这等磨叽的。爱坐不坐。”
只看萧寒月身形定住。
魏小江心道,萧寒月什么性格脾气?怎么这么奇怪,是架子端得太高,找不到台阶下?
“多少钱?”萧寒月开口冷声问。
“……”
魏小江笑了,“就跟刚才那一口热水一样吧,十两,不行你可以自己加一点。”
“嗯。”萧寒月点头。
魏小江伸出手,见他避开自己,而是轻点地,飞上马背。
马儿一沉,等魏小江喝了一声,抬起前蹄朝向远处而去。
所谓江湖儿女,风餐露宿,策马山林,大抵如此。
马背颠簸,萧寒月只能扯着楼云海后背的厚衣,只觉得他穿得暖和,夹袄、皮毛一层一层。
魏小江则是觉得屁股位置变小了,挤得很。
冬日,天黑得快。
趁着夕阳微光,两人抵达了一处驿站。
驿站外没什么人,显然都在里头避风。
两人一同速速下了马背。
驿站树立着一根高高的柱子,上面挂着一长条五盏灯笼。
黄灯笼被风吹得飘飞,人影恍惚。
魏小江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看萧寒月,道:“你这样进去,旁人还以为你是干了什么杀人的买卖。”他将外头的皮毛脱下来,丢给他,“盖一盖,一会儿问店家有没有袍子换一身。”“不必。”
萧寒月握着皮毛,手指感受到暖意,不过,他还是将之递回去,“你进去,我随后便来。”
魏小江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听见驿站有人出来迎客,便一转身,却感觉身后的人瞬间飞身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将皮毛套在身上,被店小二迎进去。
关门之前,他在外头找了找,没找见萧寒月。
这人,不好捉摸。
看来要问他打听江南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魏小江定了一间客房,叫店小二赶紧把马儿伺候下。
“客官,您可是逗,马儿怎么的比人更要紧?”小二将客房预备好,又给他上了酒菜,笑着打哈哈。
魏小江道:“你还别说,我的马还真比我重要。”
这马要是废了,买匹马多贵。
等他在外间堂里吃过,走入后院的客房。
还没进去,便感觉屋子里有人。
“谁?”魏小江手握着门,站在门槛上,警惕道,“出来!”
一道人影从阴影里闪现,是萧寒月。
魏小江反手将门合上,借着不太亮的月光,去点燃蜡烛。
见萧寒月跟僵尸一样杵在角落。
他想到另一个事,问道:“你吃过了?”
萧寒月不语。
“那就是没吃。”魏小江感觉这脾气,实在是绝了。
他皱眉,想到一个更要紧的事情,“你多大了?”
“……”
萧寒月脸更冷了,仿佛一尊冰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他蠕动了下唇,正准备开口,见他不耐烦地挥手,“算了。等着吧,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门开开合合,不多会儿,魏小江端着几碟菜和米饭来。
他放下,道:“吃吧。”
“怎么没有酒?”萧寒月这才开口。
魏小江直道:“没钱了。”
说完去收拾床铺,炕是小二准备好的,热乎的。
但……他扫背后的萧寒月一眼,不是要跟自己睡一个床吧?
现在是怎么回事,自己捡了个魔教的人?
也不对,好像不算。
萧寒月斯斯文文地将菜和饭都一扫而空,显然是饿极了。
“你的狐裘大衣呢?”魏小江走过来坐到桌边问。
萧寒月淡淡道:“染了血,脏了。”
“丢了?”魏小江不可思议地看他,见他居然敢点头,“你还真会败家,洗洗干净不就完了?”
“再买一件便是。”萧寒月冷冷道,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魏小江摸摸鼻子,心道老子揣着的钱只够住宿吃饭的,当然没你阔绰。
想了想,他问道:“你看你今天,人嘛,是我救的,水嘛,喝了我的,还骑了我的马,这会儿吃的饭,一会儿还得占我半边床……你说这怎么算?”
“等到江南,我将钱奉上,绝不亏待你。”萧寒月道。
烛火一闪一闪,这张脸明明寐寐。
魏小江一时间看走了神,笑着道:“你要是女人,我就让你以身相许了,可惜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