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我一生(2 / 2)
景凌闻言点了点头,复又回到榻前,向一端坐的老者问道:“张御医,她可有大碍?”
老者捋了捋山羊胡,佝偻着站起身来行礼回道:“回二殿下,老臣未入宫前,在江湖行医也有数载,这等奇怪的脉息竟还是头一回遇见。时而诊不出异常,时而又气若游丝,时而脉息又如打鼓……人却始终不醒,不见中毒亦不见有伤,怪哉怪哉……请恕老臣无能为力!老臣所知,委实尚不如这位年轻后生适才所言的多啊!惭愧惭愧。”
顾青山立于一侧心不在焉,见张御医向自己长揖,忙后知后觉拱手抱拳,还了一礼。
“张御医切莫过谦。”景凌双手负立,“张御医精通药草,又知江湖各门派奇毒异药,顾郎君熟记医典,本失传于世的古方古籍也知晓不少,二位携手,这位患者自当痊愈。”
顾青山皱眉看向景凌,张御医也是一番思忖,景凌金口玉言也由不得推辞。
张御医退去,景凌方才同顾青山出了暖阁,坐晚膳前安慰道:“王氏在此,你大可宽心。”
“你怎知我知晓失传于世的医书?”顾青山兀地逼问。
景凌方举箸的手微微一顿,笑道:“星桥兄弟住此处时,曾与我讲过。”
顾青山将信将疑,也并未落座,“你可有他们消息?”
景凌不急,为她夹了一块肉,才挥手命嵩义和侍婢们退下,屋内只余他二人。
“这般辛勤得来的消息,莫非我毫无好处,便告知于你?”
景凌搁下银箸,挑眉回眸,妖娆的桃花眼里荡漾着调谑的暖笑,眉心的红如春日媚人。
顾青山别开头去,掀袍落座,自是不理睬。
景凌不疾不徐,又拾箸替她布菜,闲聊城中之事,恍若不知顾青山愈发惨白的脸色。
她霍地拍案而起未开口,景凌忽而昂首问:“东扶是谁?”
顾青山愣了愣,纳闷地瞪着他。
“你若回答我,我便也回答你,公平的买卖。”
“你干嘛对东扶感兴趣?”
景凌放下筷箸,单手托腮,笑道:“非也非也,我只对你感兴趣。”
顾青山长叹一口气,绕到另一侧坐下,随口答道:“他救过我的命,算是我师父,教过我许多。后来……出了事,我不知他生死,但香罗袖一定知道。”
“我看她也未必如你所想知道那么多。”景凌轻笑。
“反正比我知道的多!”顾青山不耐烦地屈指敲打桌面,“该你了。”
“你待东扶是救命恩情,还是男女私情呢?”
顾青山霎时紧握成拳,面颊泛开一抹羞涩的红晕,“你……”
“原来如此。”景凌垂眸把玩着酒盏,“你不倾心于燕空,亦不倾心于我,都是因着东扶。瞧你腰上总配着两枚一模一样的梅花玉平安扣,必是也因着他。”
顾青山一时无话,右手滑落身侧轻轻抚过腰间佩玉,只觉寒凉入骨。
景凌佯装不知又凑过来,笑问:“东扶长得何模样?”
顾青山沉默半晌,才道:“不知,他始终以假面示人。”
“如此定是个丑八怪!”景凌欢喜地一掌拍在大腿上。
顾青山翻了个白眼自是不愿随他岔开话题,只沉声道:“我的问题,殿下还未答!殿下位望通显,堪比北斗之尊,当不会食言。”
景凌朗声大笑,走到顾青山身旁,忽地伸手揽过伊人楚腰。
顾青山大惊失色,抽了口冷气挥手击去,反被景凌扣住手腕以内力钳制得不得动弹。
“上至文臣百官的奏疏,下至市井街坊的闲话,我皆是纨绔跋扈之辈,怎担得起你这等美誉?”景凌自她身后贴上去,呼哧的热气似羽毛轻轻扫过美人玉颈,逗得顾青山缩了缩脖子,越是用力越是奈何不得,“我食言了,你又能奈我何?阿珂。”
顾青山在他怀里折腾,连出几脚都被他躲开,手中偏又不松一分一毫的力。
“你诚心寻我开心!”
“能看你为我一展笑颜,我死而无憾。”
“……你疯疯癫癫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放开我,景凌!”
景凌哪里听她的话,反愈抱愈紧,下巴枕在她的肩窝,甚是亲昵地耳语道:“若我死了,你会像寻东扶那样,念我一生吗?”
拂过烛火的风很轻,他的声音很温柔,落在顾青山耳里却莫名听见他的心碎之声。
顾青山还在纳闷为何今夜他总是怪怪的,后脊忽然一僵,人已被景凌封了穴道。
她愕然瞪圆眼,发不出丝毫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景凌抱着自己走向里间的床榻。
朱帘落,云髻散,玉颜红如醉酒,景凌缠绕着她缕缕青丝以唇轻吻,清冷的香甜盈散齿间,顾青山骇然得神思不由得模糊,陷落在失魂中愈发昏昏然的热了起来……